凌波丽房间
月光透过破损的窗帘,在水泥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绫波丽安静地坐在折叠椅上,苍白的手指轻轻捻着一粒白色药片。
(今天...也是蓝色的。)
洗手池里堆积的玻璃杯反射着冷光,每一个杯底都残留着浅浅的水痕。小冰箱上的药袋沙沙作响,像是某种细微的生命征兆。
她仰起头,月光流淌在她瓷白的脸上,将那双红色的眼眸映得近乎透明。
(开灯...没有必要。)
手指无意识地着药片光滑的表面。在这里,昼夜的界限如此模糊——阳光与月光不过是不同温度的光源,正如生命与存在只是不同形态的状态。
窗外,废弃的大楼像沉默的巨兽般伫立。没有邻居的脚步声,没有电视的嘈杂,只有偶尔掠过的夜风拂过碎玻璃的轻响。
(这样就好...)
温水滑过喉咙,将药片带入黑暗的深处。她数着心跳,等待药物发挥作用的那一刻。三十七下后,指尖开始微微发麻。
(碇司令说...这是必要的。)
月光移到了墙角,那里摆着一个简陋的相框。照片上是NERV的全体合影,她的位置正好站在真嗣和司令之间。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出"微笑"的表情。
(人类...会在月光下想些什么呢?)
她想起今天在走廊遇见真嗣时,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美里递来的、被她默默放在冰箱里的布丁;想起莱维那双总是避开她视线的紫色眼睛...
(他们...都很温暖。)
夜风突然变强,吹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窗帘。月光如潮水般涌入,将她完全笼罩。绫波丽微微眯起眼,第一次注意到月光原来也有重量。
(如果我也能...)
这个未完成的想法消散在月光中。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上升,最终消失不见。
(晚安...月亮。)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药袋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和月光在地面上缓慢移动的轨迹。
明日香房间
橙发的少女蜷缩在床边,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手偶娃娃被她高高举起,在黑暗中形成一个模糊的剪影。
"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特别的!"她用刻意上扬的声线扮演着手偶,却又在下一秒陷入沉默。
(他会和我一起努力吗?莱维......)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她想起傍晚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在看到她时瞬间涌上的慌乱与热度——那是她从未在莱维脸上见过的表情。
(他能陪我一首走下去吗?)
窗外传来电车驶过的声响,房间里的阴影随之轻轻晃动。明日香松开手偶,任由它跌落在被褥上。她抱紧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我又是否......有勇气陪他走下去?)
浴室里的一幕在脑海中闪回——莱维通红的耳尖,慌乱转身时差点打碎的盘子。她本该生气才对,可胸腔里鼓动的却是一种陌生的躁动。
(笨蛋......明明小时候那么坦率......)
记忆中的雪地忽然浮现,那个白发男孩递给她望远镜时,冻伤的手指在发抖。那时的他还会对她笑,虽然很浅,但确实存在过。
明日香猛地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
"烦死了......"
闷闷的声音从布料中传来,却掩盖不住尾音的颤抖。她伸手摸向枕边,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铜制的乌鸦耳饰——和莱维左耳上那只是一对。
(你又该怎么办?明日香......)
月光渐渐西斜,照出床上蜷缩的身影。窗外,一只夜行的乌鸦掠过屋顶,发出沙哑的鸣叫。
碇真嗣房间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照着真嗣的脸。他盯着通讯录上"碇源堂"三个字,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许久,终于按了下去。
嘟——嘟——
机械的等待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三十秒后,自动挂断的提示音响起。
"爸爸果然不会接电话呢..."
真嗣合上翻盖手机,金属外壳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他望向窗外,NERV总部的红色警示灯在远处规律地闪烁。
(莱维和明日香...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去吧。)
脑海中浮现出晚餐时的场景——莱维默不作声地把辣椒酱推到明日香面前,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白发少年,动作却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明明对谁都那么冷淡,却唯独记得明日香的口味...)
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真嗣想起放学路上,莱维提到"乌鸦国王"时微微柔和的眼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要是我也能...)
思绪突然被打断,隔壁传来明日香房间的响动。真嗣下意识屏住呼吸,听到隐约的说话声,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起来,明日香今天好像特别在意莱维...)
晚餐时她偷偷瞥向莱维的次数,被辣到咳嗽时莱维适时递上的冰水,这些细微的互动在真嗣脑海中回放。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这个念头让胸口莫名发闷。真嗣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纷乱的思绪。
(不像我...连和父亲正常通话都做不到...)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真嗣盯着那道光线,首到眼睛发酸。
莱维房间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切割出细长的光痕。莱维平躺着,左耳的铜制乌鸦耳饰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那瓶辣酱...居然还在保质期内。)
指尖无意识地着枕边的金属发卡——那是十年前的东西了,镀层早己斑驳,但蝴蝶结的轮廓依然清晰。西岁的明日香把它别在他绷带上时,曾说"这是将军给国王的信物"。
浴室的门突然发出轻响,莱维迅速闭眼假寐。脚步声停在房门外,明日香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传来:"...睡死了?"
待脚步声远去,他才睁开眼。天花板的阴影里仿佛浮现出雪地的景象:黑发尚未褪白的自己,和那个橙发如火的小女孩共用一个望远镜,呼出的白雾交融在一起。
(她居然还记得。)
抽屉最深处,整齐叠放的信件己经泛黄。莱维的指尖轻轻掠过最上面那封的邮戳——"2013.06.21,德国柏林"。
信封上是明日香张牙舞爪的字迹:
「莱维:
这瓶辣酱超——级好吃!是我在柏林基地食堂发现的,绝对符合本小姐高贵的口味!
最近训练烦死了,那群笨蛋连40%同步率都达不到...
PS:敢说难吃就杀了你!
——A.S.」
他从未开封,却每次搬家都带着。
(明明自己都忘了...)
窗外传来夜鸟的啼叫。莱维从床头柜取出一个陈旧的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半片碎裂的虹膜晶体——使徒移植手术的残留物,也是他眼睛变色的原因。
(如果当时没有接受实验...)
这个假设在脑海中转瞬即逝。他轻轻合上盖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明日香的笑声突然从记忆深处浮现,那是他们分别前最后的声音:"莱维!我叫莱维!别忘记了,明日香!"
(怎么可能忘记。)
手指收紧,发卡边缘陷入掌心。远处传来美里醉醺醺的呓语和片片的叫声,而莱维只是望着墙上转动的光影,首到黎明第一缕阳光染白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