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毫无波澜,径首走向茶水间。
裘东的财务窘迫,他那条因贪婪而留下的尾巴,己经被悄然标记。
那个精美的雪茄盒,麻君赏赐的“恩物”,在顾临的脑中,开始与裘东的个人财务危机、以及“天域会所”这类高消费场所产生冰冷的关联性。
这种关联,将成为未来“动机”拼图的核心组件。
深夜,万籁俱寂,整个城市都被黑暗所笼罩。
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窗户被厚厚的遮光帘紧紧地挡住,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
没有一丝光线能够穿透这层屏障,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一盏旧式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盏台灯的光线非常集中,宛如一座孤独的岛屿,照亮了书桌上的一片区域。
在这片被照亮的有限空间里,摆放着几张手绘的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箭头,详细描绘了云顶山庄及其周边的山道情况。
此外,还有一本摊开的新笔记本,上面布满了顾临亲手书写的算式、时间序列分析图以及复杂的网状关联图。
这些内容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如同天书一般难以理解,但对于顾临来说,却是他深入研究的关键。
顾临静静地坐在灯下,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的专注程度让人惊叹,仿佛完全沉浸在一个终极难题之中,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笔尖在纸面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在与纸张进行一场私密的对话。
此刻,顾临正在建立一个多变量动态模型,这个模型的核心就是那个被标记为(★)的微小漏洞窗口——西侧玻璃幕墙下方的潜在红外盲区。
这个盲区对于整个模型的构建至关重要,它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顾临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不断调整着模型中的各种参数,试图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
保安 1 主要负责巡逻工作,他的实时位置和速度对于整个安全系统来说非常重要。
经过多次观察和分析,我们发现保安 1 的巡逻路径可以被建模为一个带有随机停顿的周期性马尔可夫链。
马尔可夫链具有“无后效性”的特性,这意味着下一个状态只取决于当前状态,而与之前的状态无关。
利用这个特性,顾临能够计算出保安从当前位置移动到漏洞点(★)所需时间的期望值以及方差。
期望值表示保安到达漏洞点所需时间的平均估计值,而方差则反映了这个时间估计的不确定性。
通过这些计算,顾临可以估算出可利用的“安全窗口”时长,即在保安到达漏洞点之前,系统处于相对安全的时间段。
另外,西侧主摄像头的水平旋转周期和视野覆盖范围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摄像头的旋转是一个简单的周期性函数,其周期为 ,视野覆盖范围为。
然而,问题的难点在于摄像头的转动与保安抵达漏洞区域的时序耦合。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时间区间,使得摄像头的视野刚好完全移开,而保安尚未抵达漏洞区域。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顾临运用了傅里叶分析的方法。
他将摄像头的旋转周期信号和保安的移动周期信号进行分解,然后寻找相位差最大的时间区间。
在这个时间区间内,摄像头的视野刚好完全移开,而保安尚未抵达漏洞区域,这就是我们所期望的“安全窗口”。
其中包含了许多不确定因素,例如随机出现的访客车辆、临时增加的巡逻,以及天气条件对安全系统的影响,比如大雾天气会降低摄像头的能见度,大雨天气则会增加红外误报率等等。
这些因素都使得这一部分的量化工作变得异常困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顾临采用了一种名为蒙特卡洛模拟的方法。
这种方法基于有限的历史观测数据,例如周日访客车辆的平均频率,通过计算机生成大量的随机情境,使用伪随机数发生器,来模拟在不同的扰动情况下,安全窗口存在的概率。
具体来说,顾临需要确保即使在中等程度的干扰下,行动所需的最短时间也必须大于一个非常高的阈值,比如98%。
这意味着在大多数情况下,安全窗口都要足够大,以保证他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
此外,还有一些纯物理约束也会影响行动时间的大小,比如缝隙的大小、攀爬的难度以及动作幅度的上限,以避免触发邻近的探测器等。
这些因素都需要在计划中充分考虑,以确保整个行动的安全性和成功率。
核心输出是最优行动时间窗口,起始时间和持续时间 。
以及在这个时间窗口内行动,被实时发现的条件概率。
这个概率必须被压缩到无限接近零。
纸面上的方程越来越抽象,充斥着积分符号,代表连续时间内的累积效应的符号,求和的符号,代表离散状态的概率叠加、复杂的条件概率表达式和期望算子的公式。
但对顾临而言,这些冰冷的符号正在编织成一张无形的、足以屏蔽所有探测的网。
他反复迭代着他的模型,调整参数,运行模拟计算。
灯光下,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最终,笔尖在纸上画下了一个被重重圈出的时间区间范围——位于下周日。
麻君固定在家的傍晚,大约18:30至18:45之间,结合当天预报的阴转小雨天气,有利于降低红外探测器灵敏度和摄像头清晰度。
在那个特定的十五分钟里,保安、摄像头、天气以及麻君可能的室内活动,比如固定观看的财经访谈节目,将在数学的概率之舞中,短暂地达成一种“完美”的错位状态。
他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冷硬。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烁,勾勒着冰冷建筑的轮廓。
在这片由钢筋水泥和复杂规则构筑的森林里,他,顾临,曾经笃信逻辑与公平的数学家,正用数学这门最纯粹的语言,精心撰写着一篇关于毁灭与逃脱的黑暗篇章。
桌上摊开的图纸和算式,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一场精密风暴的无声宣言。
那个极限符号再次被他无意识地写在了纸张边缘,但这一次,它指向的不再是数学意义上的收敛,而是逼近临界点时,那无可挽回的命运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