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玻璃外的暴雨抽打着江面,将A市的天际线模糊成一幅水墨画。岑杳站在靳氏大厦38层电梯间,指尖在光滑的金属按键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她盯着电梯数字从1攀升到38,镜面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右眼角的泪痣被泪水晕染,像一滴凝固的血。
“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滑开。靳郩的助理小陈抱着文件夹迎上来,欲言又止:“岑小姐,靳总正在……”
“让开。”岑杳推开他,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战鼓般的节奏。总裁办公室的胡桃木大门被她狠狠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惊飞了窗边鸟架上的灰鹦鹉。
靳郩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签署文件的钢笔顿在半空。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唯有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小臂上那道她曾无数次亲吻过的疤痕。
“靳郩,”岑杳的声音在颤抖,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那些谣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靳郩抬眼,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裙摆和凌乱的发丝,眉心微蹙:“岑杳,你闯进我的办公室,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她一步步逼近,高跟鞋踩在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设计圈里谁不知道,周倩是你靳家的世交?谁不知道她现在到处炫耀‘帮你清理门户’?”
办公桌上的水晶镇纸反射出冷光,映出岑杳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她想起论坛上那些污秽的评论,想起合作方撤单时的冷漠眼神,想起苏晴红着眼圈说“我们可能撑不过这个月”。
“周倩的事,我会处理。”靳郩放下钢笔,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你的工作能力,不该被这些影响。”
“我的工作能力?”岑杳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只是那个想攀高枝的穷学生?当年你说分手,现在你默许谣言,是不是都觉得我岑杳,配不上你靳大总裁?”
记忆突然闪回五年前的雨夜。靳郩站在伞下,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说“我们到此为止”时,口袋里露出的蓝色机票边缘,和周倩今天戴的宝格丽手链一样刺眼。
“你以为你是谁?”靳郩猛地起身,办公桌后的转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绕过桌子逼近她,雪松香水混着暴雨的气息将她笼罩,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后退,首到背脊抵上冰冷的落地窗。
“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他的声音低沉如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她心上,“现在,星耀计划的竞标现场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要么拿出真正的实力,要么,现在就滚出这个项目。”
岑杳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和五年前那个在图书馆为她熬夜改图的少年重叠,又迅速分裂。他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他们之间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梦。
“忘了?”她喃喃重复,泪水终于决堤,“你说忘了?”
她想起大学时他笨拙地为她熬粥,想起他在设计课上偷偷给她传纸条,想起他在星空下说“杳杳,以后我的名字就是你的星星”。那些滚烫的记忆此刻却像烙铁,烫得她心口剧痛。
“靳郩,”她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颊,指尖却在离他一寸远的地方停住,“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靳郩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却又被他迅速掩盖。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岑杳,清醒一点。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手腕内侧的脉搏,那里曾因为他的靠近而疯狂跳动。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凉的死寂。岑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极力克制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结束了。”她轻轻重复,挣脱他的手,“对,早就结束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暴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她湿漉漉的发梢上,却暖不透她冰凉的心。
“岑设计师。”靳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岑杳没有回头,只是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听见自己用近乎破碎的声音说:“靳总放心,我的方案,会让你看到什么叫做专业。”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岑杳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办公室里传来压抑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在地上。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滴在胸前的工作牌上,将“CY”两个字母晕染开,像一场盛大而绝望的告别。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她空洞的眼神。手机在包里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杳杳,周倩的家族企业突然被靳氏终止了所有合作。”
岑杳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原来他的“处理”,从来都带着居高临下的掌控感。可这迟来的“维护”,早己无法填补她心上的窟窿。窗外的阳光刺破雨雾,却照不亮她和靳郩之间,那片被岁月和误解冰封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