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腐木的气息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叶尘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甬道里回响。玄风的身体在怀中渐渐僵硬,却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雪夜 —— 师兄也是这样背着高烧的自己,在积雪三尺的山道上跋涉了整整一夜。
“小心!” 苏清瑶的惊呼声打断回忆。叶尘本能地旋身,铁剑堪堪挡下一支从墙缝射出的淬毒弩箭。玉笛清音骤起,苏清瑶将后续机关震碎,却见叶尘仍保持着格挡的姿势,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叶尘?” 她伸手想要触碰,却在触及对方肩膀时僵住。少年单薄的后背正在剧烈颤抖,像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孤舟。苏清瑶这才惊觉,从玄风倒下到现在,叶尘竟未落一滴泪。
密道突然开阔,洞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次第亮起。满地散落的竹简记载着前朝秘闻,而中央石台上,一具身着道袍的骸骨静静躺着,腰间系着的青铜铃铛与清风观弟子的佩饰别无二致。叶尘的呼吸陡然急促,他轻轻放下玄风,颤抖着指尖抚过骸骨:“师父……”
那枚刻着 “清风” 的铜铃突然发出清响,仿佛跨越时空的回应。叶尘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泪水汹涌而出。他想起师父教他识字时温暖的手掌,想起师兄总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他手里的模样,想起林婉儿在药王谷昏迷前还惦记着他没吃饭的叮嘱。
“他们不该死的……” 哽咽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苏清瑶默默坐在他身边,玉笛横在膝头轻轻吹奏。曲调是江南小调,带着细雨般的温柔,渐渐抚平了少年失控的情绪。
石室内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东墙缓缓升起,露出一间布置雅致的暗室。檀香混着药香扑面而来,木架上摆满了疗伤圣药,案头放着半凉的茶盏,仿佛主人刚刚离开。更令人震惊的是墙上的壁画 —— 竟是二十年前清风观大火的场景。
“这是……” 叶尘抹去眼泪,走近细看。壁画中,一位白衣道长将孩童护在身后,而叛徒白啸天的面容清晰可见。角落处,一个戴着鬼面的少年挥剑阻拦黑衣人,那身姿与玄风如出一辙。
“有人一首在守护这段真相。” 苏清瑶轻声道。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木牌上,上面刻着 “待吾儿归” 西字,字迹己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叶尘捡起木牌,突然发现背面刻着小小的 “风” 字。
“师兄……” 他将木牌紧紧贴在胸口,泣不成声。苏清瑶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在江湖中感受到如此滚烫的温度。石室深处传来流水声,一条暗河蜿蜒而过,水面上漂浮着许多写满字的荷灯。
“这些是……” 苏清瑶捞起一盏。泛黄的纸面上,有人用朱砂写着:“今日教阿尘练剑,这孩子又把剑穗甩到房梁上了。”“阿风的《幽冥血典》压制术有了进展,可惜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叶尘颤抖着将所有荷灯点亮,烛光照亮了石室,也照亮了他眼底重新燃起的火焰。
就在这时,暗河尽头传来脚步声。一个蒙着面的老者推着药车出现,车上躺着的赫然是重伤未愈的林婉儿!“药王谷一别,小友别来无恙?” 老者掀开面纱,竟是消失己久的药王谷谷主。他指着林婉儿:“这丫头执念太深,说什么也要等到见你最后一面。”
叶尘踉跄着冲到床边,握住林婉儿冰凉的手。少女睫毛轻颤,艰难地睁开眼睛:“我就知道…… 你不会丢下我。” 她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桂花糕,“在密道里捡到的,和当年你在小镇买给我的…… 一个味道。”
苏清瑶悄悄背过身擦拭眼角,却见谷主正将一本泛黄的医书递给叶尘:“这是《幽冥血典》的破解之法,不过需要以活人献祭。” 他看向林婉儿,“丫头,你当真要这么做?”
林婉儿虚弱地笑了:“当年他为我挡下杀手,现在该我护他一程了。” 她的手指抚过叶尘脸颊,“记得替我去看看大漠的日出,还要把清风观重新修好,挂上我绣的风铃……”
洞外突然传来剧烈震动,白啸天的声音顺着密道传来:“叶尘!再不出来,我就把整个地宫炸平!” 叶尘握紧医书,将林婉儿轻轻交给苏清瑶。他拿起玄风的佩剑,在烛火上点燃荷灯,让它们顺着暗河漂向远方:“师兄,婉儿,等我。”
当他踏出石室时,晨光恰好穿透地宫的缝隙,照亮少年坚毅的侧脸。这一次,他不再是为复仇孤身奋战,而是背负着所有牵挂,走向注定改写江湖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