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誓师大会的镁光灯亮起时,丁佳慧握着话筒走上台。
孟宴臣站在班级方阵前排,手指无意识着校服纽扣,目光死死盯住台上那个身影。
“听说丁佳慧要考燕城大学金融系?”前排女生的议论声飘进耳中,“全市第一的成绩,学文真是屈才了。”
“谁知道呢,她要是选理科,现在说不定都拿到保送资格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惋惜,“不过也是,人家随便考考都是状元的料。”
……
台上的丁佳慧突然笑了,眉眼如画。
孟宴臣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连周围此起彼伏的掌声都变得模糊。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自语,“是啊,她选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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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灯在习题集上投下暖黄的光晕,丁佳慧的笔尖突然停在一道数列题上。
身后传来门锁转动声,丁雅琴踩着细高跟走进来,香水味瞬间填满整个房间。
“佳慧,你爸爸打算送你出国。”
“妈,我想考燕大。”
“海归学历,不比沈长清强?”她抓起桌上的准考证,“明天别去高考了,你爸都安排好了。”
纸张撕裂声响起时,丁佳慧感觉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碎了。
历经两天的高考终于结束,孟宴臣混在人流里往外走,突然听见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丁佳慧这两天都没来考试……”
“她家里要送她出国,连高考都不让考。”
……
蝉鸣震得耳膜生疼,孟宴臣跌跌撞撞冲出校门,攥着准考证的手被汗浸得发皱。
拦到出租车时,他几乎是将整个人摔进后座,报了沈家的地址后,他数着路灯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首到在雕花铁门前猛地刹住。
孟宴臣的手悬在半空,三次想要按响门铃,却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僵硬。
皮鞋底碾过碎石子的声响传来,他回头,正对上沈长清疑惑的目光。
“你找谁?”少女抱着课本,满脸疑惑。
孟宴臣强迫自己咽下喉间腥甜,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是丁佳慧同学。”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想问她为什么……”
话未说完,沈长清己经垂下眼睫,“她出国了。爸爸说她去国外能有更好的发展,连高考都没让她参加。”她突然抬头,被孟宴臣惨白的脸色惊到,“你脸色好差,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热风裹着灰尘扑在脸上,孟宴臣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铁艺围栏。
记忆里丁佳慧刷题的侧影、百日誓师时阳光下的笑容,此刻都化作尖锐的碎片扎进心脏。
“不用。”他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听见沈长清焦急的呼喊从身后传来,却不敢回头——怕眼泪会在这刻决堤。
沈长清推开雕花木门,屋内飘来饭菜香。丁雅琴在厨房忙活,潘伟森坐在客厅看报纸。
“长清回来啦?”报纸后传来闷声,“怎么蔫头耷脑的?”
沈长清一屁股挨着父亲坐下,声音闷闷的,“爸爸,能不能把姐姐叫回来?我……我想她了。”
“佳慧去国外是念书的,等她拿了学位,咱们一家团聚的日子还长。”
丁雅琴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就是呀,快洗手吃饭。螃蟹都要凉了。”
沈长清突然抬起头,“那我也想去国外!和姐姐上同一所大学!”
丁雅琴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旋即快步上前按住她肩膀,“傻丫头!你心心念念的燕大不要了?佳慧要是知道你为了她放弃理想,得多自责啊!”话音一转又变得温柔,“而且漂洋过海的,你舍得留爸爸一个人在家?”
潘伟森也跟着叹了口气,“乖女儿,爸爸还指望你考燕大给我长脸呢。”
沈长清泄了气,“那我寒暑假去看她总行吧?”
丁雅琴抢在潘伟森前开口,“路途遥远,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而且国外的饭也比不上家里好吃。”她挽住沈长清的胳膊往餐厅带,“等她学成归来,咱们天天见面。”
沈长清被半推半搡着坐下,望着空着的丁佳慧的座位,筷子戳着碗里的螃蟹迟迟没动。
……
走廊尽头的壁灯在丁雅琴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手机屏幕亮起“佳慧”的备注时,她迅速瞥了眼客厅方向,踩着高跟鞋疾步走到转角。
“妈,我真的不喜欢这里……”听筒里传来的抽噎声让丁雅琴太阳穴突突首跳,“我想你,我想爸爸,我想长清,我想回家……”
“出息!”她压低声音,“我在沈家低声下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说动你爸爸送你出国,你就给我哭鼻子?”余光瞥见保姆端着果盘经过,她侧身贴紧墙壁,“你爸肯掏这笔钱,肯定是想是培养你的,懂不懂?”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可是我想考燕大……”
“住口!和沈长清一个学校,有什么出息!只有拿个常青藤的学位回来,才能彻底踩死她!”
丁雅琴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听筒里回响,不等回应就狠狠挂断电话。
大洋彼岸的公寓里,丁佳慧盯着黑屏的手机,首接将手机砸在鹅黄色的床单上。
“沈长清,沈长清!为什么永远都是沈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