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森的最后通牒，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催促着朱由检加快了“体察民情”的步伐。他推着那辆吱嘎作响的破车，在华尔街的神经末梢里穿行，像一个巡视自家鱼塘的皇帝。他的子民，正在塘里欢快地吐着泡泡，浑然不觉渔网己经悄然收紧。
交易员的茶水间，永远是整栋大楼里阳气最盛的地方，此刻正上演着一出名为“集体高潮”的荒诞剧。
“兄弟们！诺兰制药！财富密码！我昨天己经全仓梭哈了！下个月就去提法拉利！”一个红脖子交易员站在桌子上，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喷得比喷泉还高。
朱由检推车路过，【察言观色】自动启动。
【目标：桌上那只人形喇叭。情绪：炫耀80%，心虚20%】
“没错！跌到这个份上，还能怎么跌？再跌CEO就要出来裸奔谢罪了！这是华尔街送给我们的年终奖！”
【目标：旁边点头如捣蒜的跟风狗。情绪：盲从90%，贪婪10%】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换掉了垃圾袋。
一群蠢货。朕当年要是听信了这帮只会上嘴皮子的言官，大明的土都够堆到月亮上去了。
他转身走向吸烟区，那里是中层基金经理们的“御花园”。这里的空气安静许多，烟雾缭绕，透着一股精英式的焦虑。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靠在墙边，低声交谈。
“诺兰这支票，水太深，最近的利好消息放得太刻意了。”
“是啊，像是在办一场盛大的欢送会，欢送最后一批乘客上船。”
朱由检弯腰捡起一个烟头，耳朵却竖了起来。
【察言观色】。
【目标：说话者A。情绪：担忧60%，观望40%】
【目标：说话者B。情绪：警惕70%，犹豫30%】
成了。
朱由检在脑中铺开了一张华尔街的情绪光谱图。以【诺兰制药】为圆心，最外圈是像红脖子交易员那样的散户，情绪是“狂热”与“贪婪”，红得发紫；往里一圈，是马克这种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初级交易员，情绪是“侥幸”和“迷茫”，橙黄驳杂；再往里，是吸烟区这些基金经理，情绪是“谨慎”与“观望”，呈现出冷静的蓝色；而最核心的，那些他偶尔在电梯里瞥见的高管们，情绪是什么？
朱由检相信，那一定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漠然”。
市场上所有关于诺兰制药的利好，不过是屠夫在磨刀时，为了安抚猪群而播放的梵乐。一场精心策划的“出货”，正在进行。
他找到了马克。
马克正坐在工位上，像一尊望夫石，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全是诺兰制药的K线图，但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所有的感官，都在等待那个推着清洁车的身影出现。
朱由检走到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
马克一个激灵，猛地回头，脸上是混杂着焦急和崇拜的复杂表情。
“先生！”
朱由检没有理会他灼热的视线，而是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给出了他穿越以来最清晰的一道圣旨。
“清空你手上所有的诺兰制药多头仓位，如果还有的话。”
马克一愣，他本以为会得到一句充满禅意的哑谜，没想到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指令。他账户里昨天抄底的仓位，现在还浮盈着好几个点。
“可是，先生，现在行情……”
朱由检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平静的注视，比任何呵斥都更有力量。马克瞬间闭上了嘴，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质疑，是对神灵的亵渎。
“是！我马上去办！”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仿佛慢一秒都是对信仰的背叛。
【叮！检测到来自马克·科斯特的“绝对信任”，纯度极高！】
【国运值+8000！】
【当前国运值：-99,972,189】
不错，孺子可教。
朱由检心里给他记了一功，推着车走向顶层。那里是真正核心的区域，高管们的办公室和专用卫生间都在那里。
就在他清理一间空无一人的高管卫生间时，隔壁传来一个男人打电话的声音。他听不懂那些夹杂着大量专业术语的对话，但他认识那个声音，是诺兰制药的一位董事，今天来纽交所开会。
朱由检将拖把靠在墙上，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隔板。
【察言观色】。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在汇报着什么，这位董事只是时不时地“嗯”一声，但他的情绪，却像开了锅一样在朱由检的脑中沸腾。
【目标：诺兰制药董事。情绪：如释重负70%，幸灾乐祸30%】
幸灾乐祸？
一个自己公司的董事，在公司股价暴跌、面临集体诉讼的时候，情绪居然是幸灾乐祸？
国贼！
朱由检瞬间就想通了。这家伙，肯定早就通过内幕消息，在高位做空了自己公司的股票！现在股价越惨，他赚得越多！
所有线索在此刻串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的局，成了。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自愿跳进陷阱的祭品。
黄昏时分，那头人形的肥猪，如期而至。
亨德森气势汹汹地堵在货运电梯门口，那张被脂肪挤得五官错位的脸上，写满了最后的耐心。
“朱！我的‘预言家’先生！三天了！我需要一个名字！一个代码！”
他逼近一步，的身体几乎贴了上来，那股劣质雪茄混合着汗臭的味道，熏得人头晕。
“别再跟我耍花样，否则，我保证你明天早上，就会在回国的飞机上‘感受’大西洋的气流！”
朱由检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己经煮熟的鸭子。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怜悯的语气，缓缓开口。
“先生，我‘感受’到了。”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就是诺兰制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