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公元196年)的深秋,寒意比往年来得更早、更重。
凛冽的北风卷过豫州平原,刮得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悲鸣,也卷动着曹军浩荡行伍中无数面猎猎作响的旗帜。
肃杀之气,弥漫西野。
赤焰营的行军队列在庞大的军阵中并不起眼,却自有一股沉凝如铁的气势。
士兵们甲胄鲜明,步伐齐整,眼神锐利。
那面烈焰旗高高飘扬在陈墨马后,赤红的火焰纹章与银灰的坚盾在秋阳下灼灼生辉,成了灰暗行军路上最醒目的标识。
陈墨骑在马上,一身校尉的玄色轻甲,眉头却微锁着,目光越过前方起伏的丘陵,投向更远的东方——徐州的方向。
空气中除了尘土和汗水的味道,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息。
“报——!”一骑斥候卷着烟尘,疾驰而至,在陈墨马前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喷着粗重的白气。
“校尉!前方三十里,彭城边界!”
斥候声音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所见…所见村落,尽成白地!尸骸枕藉,多为老弱妇孺…水井被填,田垄焚毁!焦土…百里焦土!”
尽管早有预料,陈墨的心脏还是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
他身后的赤焰营队列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咒骂。
王虎脸上的刀疤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毕露。
“谁干的?”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旗号…是下邳相笮融的部曲!还有…”斥候顿了一下,声音更低,“…还有‘陶’字旗号混杂其间!”
陶谦!徐州牧!陈墨眼中寒光一闪。
曹操之父曹嵩过境徐州被杀,这笔血债,终于到了清算之时。
但眼前这千里焦土、屠戮妇孺的景象,还是超出了战争的底线,点燃了他胸中压抑的怒火。坚盾护民…这被践踏的焦土,就是对他们赤焰营军魂的亵渎!
“再探!重点关注彭城以西,泗水、汴水交汇处丘陵地带地形、村落分布及敌军动向!
遇小股敌军,尽量避开,不得暴露我军主力意图!”陈墨沉声下令。
“得令!”斥候一抱拳,调转马头,再次绝尘而去。
陈墨勒住战马,抬手示意全军暂停。
他调转马头,面对着他一手带出来的赤焰营。
士兵们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也有一丝面对残酷景象的凝重。
“兄弟们,看到了吗?”陈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他们以为焚毁家园,屠戮无辜,就能吓退我们?就能瓦解我们的意志?”他猛地一指身后那面烈焰旗,“告诉他们!妄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赤焰营的军魂是什么?!”
“烈焰焚敌!坚盾护民!令行禁止!铁壁赤焰!”数百人齐声怒吼,声浪滚滚,瞬间冲散了空气中的压抑和寒意!
“好!”陈墨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激愤而坚定的脸庞,“前方便是彭城!是豺狼盘踞之地!更是无数冤魂泣血之所!我赤焰营此战,不为攻城掠地之虚名,只为——”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
“焚尽此间禽兽!护我生民不再受此屠戮!以我赤焰之锋,铸就铁壁之盾!此战,有进无退!旗在,人在!人亡,旗亦不倒!敢战否?!”
“战!战!战!”狂暴的吼声首冲云霄,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士兵们眼中再无丝毫迷茫和恐惧,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怒火和玉石俱焚的决绝!烈焰旗在吼声中狂舞,仿佛也感应到了这冲天的战意!
“赤焰营!”陈墨拔剑前指,剑锋在秋阳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目标彭城西境——前进!”
“前进!”怒吼声中,这支沉默的铁流再次启动,带着焚天的烈焰和守护的坚盾,义无反顾地撞向那片被血与火染红的焦土!
彭城的阴云,将被这初生的烈焰,狠狠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