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浩醒来的时候,己经日上三竿。喝了一肚子山沟里的泉水,虽然抵住了饥饿袭击,但终究扛不了多久。没办法,身无分文的他只得重新下山,绕过偷衣服的那个村庄,来到陌生小镇。
举目无亲,茫然西顾。
不争气的肚子再次闹起饥荒,“咕咕”叫着,不停地提醒他该吃点东西了。不然的话,罢起工来就有得受了。
从太阳的高度估摸着现在己经是上午九点,街上的士多店才刚刚开门营业。
刚刚开发的南方小镇,白天看不到多少人。真正热闹的是夜晚,特别是深夜十二点,下班高峰期,各种小摊争相叫卖。晚上,不到两三点,是不会静下来的。所以,早上是没多少商户早起的。
“老板,招工不?”刘浩站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徘徊了很久,咬着牙走进去,怯怯的问。
老板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油腻大叔,正在忙着做早餐,见刘浩怯生生的站在案板前,嘴里嘀咕着。他没听清刘浩说什么,还以为是来买早餐的,一只粘满面粉的手指着墙上的招牌大声道:“要吃什么自己点,上面有价格。”
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粉白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详细食品价格表。
看了一会,刘浩彻底失望了。
小吃虽然都不贵,一碗炒米粉也就五毛钱,可是,刘浩全身摸个遍也摸不出一分钱。
在饥饿驱使下,刘浩下意识整了整衣领,大声道:“老板,请问要小工吗?”
油腻大叔似乎见怪不怪,稍微不耐烦挥了挥手:“小伙子,你看我这店雇得起人吗?”
早餐店,除了老板跟刘浩两人,还有就是靠门口坐着两个跟刘浩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他们每人一碗豆浆跟两根油条。
“老板,我很努力的。”刘浩不想放弃。
从里屋出来一位西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婶,腰上围着围裙:“小伙子,我都快没饭吃了,还请得起你?”
“婶,就让我做一天,只管饭就行。”刘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苦苦哀求起来。
油腻大叔很不耐烦,过来驱赶刘浩:“去,去!”
刘浩摸了摸饥饿的肚子,看了一眼正吃得欢的两个同龄人,不禁咽了下口水。
“小伙子,工地正在招人,兴许人家会要”,大婶从油锅里捞出刚炸好的金黄油条,夹一根递向刘浩:“咱只能帮到这里了。”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刘浩接过大婶递来的油条,没来得及道声谢谢,张嘴就咬。
刚出锅的油条滚烫滚烫,烫得刘浩倒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下咽的油条在嘴里不停打转。
油腻大叔不满的盯了一眼大婶,发起牢骚来:“迟早一天,这个店会毁在你手里。”
大婶不理会油腻大叔,朝刘浩道:“小伙子,有暂住证没?”
刘浩摇了摇头。
“千万记得机灵点,看见治安队的人,绕着走。”大婶同情的看了一眼刘浩,继续忙去了。
仁至义尽,即使脸皮像城墙一样厚,刘浩也没办法待下去了。
一根油条下肚,反而更加饿了。
偷?
是不可能的。
抢?
更加不可能。
没听大婶说过,街上到处是治安队员吗?
偷抢不成,反被抓去坐牢,得不偿失。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去偷喝泔水?
刘浩再也不好意思在大婶家的早餐店逗留,漫无目的瞎逛。
不能再瞎逛了,总得找个吃饭的地方。
刚才大婶不是说过对面工地兴许招工吗?
精神为之一振,刘浩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工地。
“干什么?”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哥手持钢管,像企鹅般晃过来。
“大哥,听说这里招工,我是来见工的。”刘浩不敢正视保安双眼,微微低头,小声道。
保安扬起了高昂的眼睛,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道:“看你眉清目秀,是干体力活的料?”
一丝希望在刘浩脑中闪过,不由得喜上眉梢:“大哥,我很能吃苦。”
“去,去!”保安晃了晃手里的钢管:“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能吃苦?”
眼力见?
不就是一包烟的事嘛。
可是,刘浩哪里有钱买烟。
有钱买烟,也不会快中午了才只吃大婶施舍的一根油条。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我身上没钱,等做工有钱了,再来孝敬你。”刘浩谄媚的笑。
“烂仔,滚!”保安怒视,手里的钢管指向刘浩。
好汉不吃眼前亏,刘浩自知不是保安的对手,即使打得过保安,那最后的结果还是会被治安队抓去。
见保安大怒,刘浩灰溜溜拔腿就走。
“小子,你这身板,不是搬砖的料!”保安朝己经离去的刘浩大声道。
搬砖都没人要,刘浩觉得自己好无能。
被保安从工地上赶出来,饿得眼冒金星。
正晌午,工厂门口突然热闹起来。
一群群穿着工衣的打工妹排着队,在保安的监视下打了下班卡离开车间向饭堂走去。有见老乡的,走出工厂大门,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像小麻雀扎堆。
刘浩不敢朝人多的地方走,在僻静的地方,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下来。
南方中午的太阳格外辣眼,晒在人身上像要烤焦了似的。
口干舌燥,刘浩看见旁边有自来水管,拼尽全身力气,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
喝饱夹杂铁锈味的自来水,暂时抵住了饥饿。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觉得精气神上来了。
南风习习,刘浩找了个荫凉通风的小巷子坐下来,靠在水泥墙上准备休息一会。
打工妹们,没一人注意到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刘浩。
中午才一个小时吃饭时间,有的甚至只有半个小时。她们为了生活,为了家人活得体面一点,把青春赌在了流水线上。
不知不觉,刘浩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只有睡觉,才让他没那么难受。梦里,刘浩吃饱喝足,打着嗑,摇晃着瘦瘦的身板在一群打工妹之间荡来荡去。
梦,终究是要醒的。
刘浩也不例外。
其实,他是被饿醒的。
准确来讲,是被饿得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才醒来的。
顺着香味寻去,发现香味是从工厂厨房后面泔水桶里发出来的,夹杂着馊味。但是,在刘浩闻来,只有饭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