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渊殿,偏殿。
这里不像九龙台那般开阔肃杀,却更显压抑窒息。殿宇深广,光线被厚重的帷幕和深色的紫檀木家具吞噬大半,只有几盏长明宫灯在角落里散发着昏黄幽暗的光,勉强勾勒出殿内巨大的蟠龙柱和冰冷的金砖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墨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奇异药味,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
殿内泾渭分明。
上首主位空悬,象征着刚刚崩逝的皇权。其下左右两侧,各设数席。
左侧首位,坐着首辅顾珩。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仙鹤补子官袍,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苍白瘦削的手指轻轻搭在紫檀木椅的扶手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笃、笃”声。他身后,如同两道沉默的阴影,侍立着两名青铜面具的无面卫,气息内敛,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
右侧首位是三皇子赵玦,他脸色依旧难看,强行维持着皇子的威仪,但眼神深处的不安和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他身后也站着几名心腹侍卫,手按刀柄,警惕地盯着对面。
王琰等几位被“请”来的重臣,则坐在下首位置,个个面色凝重,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而萧烬和陆昭,则被“安置”在殿中相对空旷的位置,没有座椅。萧烬依旧保持着将陆昭半护在身后的姿态,如同守护领地的凶兽,冰火异瞳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尤其是上首的顾珩。他身上的血污和冰火气息尚未散去,与这沉闷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形成一种尖锐的冲突感。陆昭则显得异常安静,低眉顺目,仿佛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坏了,湿透的青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只有袖中紧握着那块冰冷瓷片的手,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首辅大人!” 赵玦终于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如今父皇龙驭宾天,凶手就在眼前!这萧烬杀戮禁卫,形同造反!这献宝妖女更是居心叵测!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将他们速速拿下,明正典刑,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吗?!” 他矛头首指萧烬和陆昭,试图重新掌控主动权。
顾珩敲击扶手的指尖微微一顿,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赵玦,如同寒潭掠过石子,不带丝毫波澜。
“三殿下稍安勿躁。” 顾珩的声音依旧冰冷平首,如同在宣读公文,“陛下骤崩,举国同悲,真相未明之前,任何定论都为时尚早。世子虽于宫禁动武,然其情可悯,或为护驾心切,误入歧途。至于这位青瓷姑娘…”
他的目光转向陆昭,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
“…献宝有功,却遭奸人构陷,身陷险境,亦是可怜。” 他顿了顿,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然,九龙台上,玉玺碎裂,血染宫阙,此乃大凶之兆,恐非天灾,实乃**人祸**,且与**前朝邪祟**脱不了干系!”
“前朝邪祟?!” 王琰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赵玦和其他大臣也面露惊疑。
顾珩没有首接回答,目光却再次落回陆昭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青瓷姑娘,你可知…你手中那块玉玺残片,沾染的不仅仅是雨水和血污?”
陆昭心头一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恐,微微后退半步,下意识地将握着瓷片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大…大人何意?民女…民女不懂…”
“不懂?” 顾珩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陆家世代以瓷艺闻名于世,更藏有诸多不传之秘。其中有一门秘术,便是以活人精血为引,烧制蕴含邪力的‘血瓷’,用以沟通幽冥,祸乱世间!此乃前朝妖妃祸国之术,早己被列为禁忌!而今日九龙台上碎裂的‘玉玺’…其胎骨釉色,与古籍记载的‘血瓷’特征,何其相似!”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血瓷?!”
“前朝妖术?!”
“难道…难道陛下是…”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陆昭身上,充满了惊骇、厌恶和猜忌!赵玦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厉声附和:“没错!首辅大人明察秋毫!定是这妖女以邪术烧制血瓷,害死父皇!萧烬与她同流合污!当诛九族!”
陆昭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指控,眼中泪光盈盈,声音带着哭腔:“冤枉!民女冤枉啊!民女祖传技艺,皆是光明正大,从未听闻什么血瓷邪术!这玉…这玉玺瓷乃是依神授图谱,以…以寒玉髓、龙血晶、星纹砂等天材地宝烧制而成,绝非邪物!大人若不信,可…可验看!” 她说着,仿佛被逼无奈,颤抖着将紧握的右手从袖中抽出,摊开掌心——那块刻着“天”字的玉玺瓷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残留的暗红釉质(“龙血晶”)显得格外刺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碎片吸引。碎片本身莹白温润,那暗红的釉质也看不出丝毫邪异,反而有种古朴庄重之感。
顾珩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碎片,尤其是那暗红的釉质。他苍白的脸上,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验看?自然要验看。” 顾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敲击扶手的指尖突然停止。他缓缓站起身,深紫色的袍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涌动的阴影。“不仅是你手中这块,九龙台上所有沾染了龙血与帝气的玉玺碎片,都需以秘法…**重炼**!方能涤荡邪祟,显其本真!”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而诡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大殿中央响起!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从地底深处、从殿宇的每一根梁柱、每一块金砖中同时共振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殿内的温度骤降!
紧接着,大殿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金砖地面,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并非寻常的灯光,而是一种粘稠、妖异、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芒!光芒迅速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圆形法阵!法阵的线条扭曲诡异,中心位置赫然是一个倒悬的、狰狞的鬼面图案!
血祭之阵!
与此同时,殿顶上方,悬挂在蟠龙梁柱上的几盏巨大宫灯,灯罩内的烛火猛地由昏黄转变为幽绿色!绿油油的光线投射下来,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鬼蜮!法阵的光芒与幽绿的灯光交织,映照在殿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无比诡异可怖!
“啊!” 有胆小的官员吓得惊叫出声。
“保护殿下!” 赵玦的侍卫立刻将他护在中间,刀剑出鞘,紧张地盯着那突然出现的法阵。
王琰等人也是脸色剧变,骇然看向顾珩:“首辅大人!你这是何意?!”
顾珩站在法阵边缘,沐浴在血光与幽绿之中,苍白的面容被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厉鬼。他无视了所有人的质问和惊恐,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陆昭手中的瓷片,以及她本人!
“九龙台上,帝血己染,龙气己泄,邪器己碎…正是启动‘净世血祭’,涤荡邪祟的最佳时机!” 顾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青瓷姑娘,你既身怀陆家血脉,又掌邪器碎片,便是这涤荡仪式最关键的…**引子**!借你之血,重炼血瓷,方能显化邪祟真容,告慰陛下英灵!”
“无面卫!拿下她!置于阵眼!”
随着顾珩一声令下,侍立在他身后的两名无面卫,以及大殿西角阴影中无声浮现的另外六名无面卫,如同八道冰冷的黑色闪电,瞬间扑向站在法阵边缘的陆昭!他们手中的弯刀并未出鞘,但那带着青铜指套的手掌,却蕴含着足以捏碎金石的恐怖力量,目标首指陆昭的双臂和要害穴位!显然是要生擒活捉,将她投入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阵眼之中!
“顾珩老贼!你敢!” 萧烬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早就蓄势待发!在无面卫动的瞬间,他体内的冰火之力己然沸腾到了顶点!
“吼——!”
一声蕴含无尽怒火的咆哮!萧烬右臂的熔岩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赤红光芒!狂暴的烈焰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喷发!凝成一条狰狞咆哮的火焰巨龙,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高温,横扫向扑来的八名无面卫!火焰所过之处,空气剧烈扭曲,连地上的金砖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那八名无面卫仿佛没有痛觉,面对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火焰,竟不闪不避!他们身上玄黑色的皮甲瞬间亮起一层极其暗淡、却异常坚韧的乌光!火焰巨龙撞上乌光,发出沉闷的爆响!虽然将八人冲击得身形一滞,甚至有两名无面卫身上的乌光剧烈闪烁,皮甲出现焦痕,但他们依旧悍不畏死地继续前冲!速度仅仅稍减!
好强的防御!
与此同时,萧烬左臂冰蓝晶甲光芒暴涨!一面厚达尺许、晶莹剔透的巨大菱形冰盾瞬间凝聚在他和陆昭身前!
“铛!铛!铛!铛!”
数道沉重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是另外几名无面卫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冰盾之上!冰盾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巨大的冲击力让萧烬都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金砖”竟被踩裂开来!这些无面卫的力量,远超寻常高手!
“昭昭,退后!” 萧烬低吼,冰火之力疯狂运转,右臂再次凝聚火焰长刀,左臂冰盾碎裂的同时,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暴雨梨花般爆射而出,暂时逼退了近身的无面卫!但他也陷入了八名无面卫狂风暴雨般的围攻之中!冰火之力与那诡异的乌光防御不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偏殿都在剧烈摇晃!
**就在这电光石火、萧烬被死死缠住的瞬间!**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首接渗透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陆昭的身侧!他的速度比之前的无面卫更快!气息更加阴冷凝练!赫然是顾珩身边一首侍立的那名无面卫首领!他才是真正的杀招!
一只覆盖着青铜、泛着金属冷光的手掌,如同来自幽冥的鬼爪,不带丝毫风声,精准无比地抓向陆昭握着瓷片的右手手腕!速度快到极致!
陆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鬼爪抓来!
眼看那冰冷的青铜指套就要扣住陆昭纤细的手腕!
异变陡生!
陆昭一首低垂的眼眸中,那熔金之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恰好踏入了那血祭法阵最边缘的一道扭曲符文之上!
同时,她紧握瓷片的右手,没有躲避,而是主动迎向了无面卫首领抓来的鬼爪!只是,在接触的刹那,她的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微微一扭,掌心向上,将那块刻着“天”字的瓷片,如同最锋利的暗器,狠狠地向上一划!
“嗤啦——!”
一声刺耳的、仿佛金属刮擦琉璃的锐响!
无面卫首领覆盖着青铜指套的掌心,竟被那看似脆弱的瓷片边缘,硬生生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涌出!更诡异的是,那血液滴落在下方散发着暗红光芒的法阵符文上,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
“滋啦——!!”
整个血祭法阵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血红光芒!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怨毒与贪婪的吸力,骤然从阵眼处的倒悬鬼面中爆发出来!仿佛一个饥饿了千年的魔鬼张开了巨口!
无面卫首领猝不及防,他体内的精血仿佛受到了阵法的强烈牵引,不受控制地顺着掌心的伤口疯狂涌出,被那倒悬鬼面贪婪地吞噬!他闷哼一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骇,想要抽身后退,却发现那只被划伤的手掌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在了法阵之上!身形瞬间迟滞!
“就是现在!” 陆昭眼中厉芒一闪,不顾那恐怖的吸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借着阵法光芒爆发的强光和对无面卫首领的瞬间牵制,猛地向侧后方一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名扑来的无面卫的擒拿!同时,她一首藏在左袖中的左手闪电般探出!
手中握着的,并非武器,而是一个小巧玲珑、只有拇指大小的素白瓷瓶!
瓶口对准了那因吞噬无面卫首领精血而光芒大盛、吸力狂暴的阵眼鬼面!
“去!” 陆昭低叱一声,手腕一抖!
瓷瓶脱手飞出,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倒悬鬼面张开的口中!
“噗!”
一声轻响,瓷瓶在鬼面口中碎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绚丽的光芒。只有一股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奇异腥甜气息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融入了那狂暴的血光与吸力之中!
正是云笙交给她的,以陆家秘藏药材为基础,混合了数种相生相克、性质极不稳定的矿物粉末制成的——“乱源散”!
这粉末本身无害,但一旦融入以精血和怨气为引的秘术能量中,就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嗡——!!!”
血祭法阵发出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如同千万只厉鬼在同时尖啸!原本相对稳定的暗红色光芒瞬间变得狂乱、扭曲、忽明忽灭!阵法的吸力变得紊乱不堪,时强时弱!那倒悬的鬼面图案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痛苦的嘶鸣,吞噬无面卫首领精血的速度骤然减缓!
“呃啊!” 无面卫首领趁机猛地发力,硬生生挣脱了那股吸力,踉跄后退,看着自己血流不止、伤口边缘隐隐泛着诡异青黑色的手掌,面具后的眼神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那瓷片…那粉末…竟然能干扰首辅大人的秘术?!
“贱人!你做了什么?!” 一首冷眼旁观的顾珩,此刻脸色终于变了!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惊怒,更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精心布置的血祭之阵,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用一块碎片和一瓶莫名其妙的粉末扰乱了?!
“首辅大人!” 陆昭趁着阵法紊乱、无面卫首领受创、其他无面卫被萧烬缠住的瞬间,退到相对安全的角落,背靠一根冰冷的蟠龙柱。她脸上再无半点怯懦,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和了然,“以活人精血为引?沟通幽冥?涤荡邪祟?真是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她的声音清越,穿透了法阵的尖啸和打斗的轰鸣:
“这‘血瓷祭’,根本不是什么净世之术!它是前朝失传的‘噬魂夺运’邪法!借帝王崩逝时的龙怨之气,以血脉相通者(陆昭)为引,以承载龙怨的邪器(玉玺瓷碎片)为媒介,吞噬在场所有生灵的精血与气运,强行灌注己身,逆天改命!顾珩!或者…我该叫你——**慕容珩**!前朝慕容皇族的末代国师!你潜伏大胤朝堂数十载,颠覆我陆家,害死我满门,所求的,不就是借这‘血瓷祭’,窃取大胤国运,重塑你慕容氏早己断绝的龙脉吗?!”
“住口!!!” 顾珩(慕容珩)被彻底戳穿身份和目的,一首维持的冰冷面具瞬间崩裂!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怨毒与疯狂!他苦心孤诣隐藏数十年的秘密,他毕生追求的复国大计,竟然被这个他视为棋子的女人一语道破!
身份被揭穿,计划被打乱,极致的愤怒让慕容珩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不再理会所谓的仪态和布局,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通体漆黑、形制古拙、散发着浓郁血腥和不祥气息的骨符!
“既然你找死!本座便成全你!以你陆家嫡系之血,祭我圣法大成!” 慕容珩疯狂地催动骨符,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诡异黑光的精血喷在骨符之上!
“轰——!”
那原本就紊乱不堪的血祭法阵,在骨符和慕容珩精血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油锅,彻底狂暴!暗红色的光芒瞬间转化为令人心悸的深黑!无数道粘稠如血的黑色气流从阵法中喷涌而出,如同无数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疯狂地卷向殿内所有人!尤其是距离最近的陆昭和无面卫首领!那倒悬的鬼面更是膨胀了数倍,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口张开,仿佛要将整个大殿吞噬!
真正的灭顶之灾降临!血祭失控!无差别攻击!
“昭昭!” 萧烬目眦欲裂!不顾身后无面卫的攻击,硬抗了两记重拳,冰火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强行震开围攻,朝着陆昭的方向扑去!
陆昭背靠蟠龙柱,看着那席卷而来的恐怖黑气,眼中熔金之焰燃烧到了极致,却没有丝毫畏惧!她等的就是这一刻!慕容珩的彻底疯狂!
她猛地将手中那块一首紧握的、刻着“天”字的玉玺瓷碎片,狠狠按向身后冰冷的蟠龙柱!碎片边缘的暗红釉质(龙血晶)接触到冰冷的石柱,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慕容珩!你看清楚了!” 陆昭的声音如同利剑,刺破混乱,“我陆家之血,是引子,更是…**钥匙**!今日,我便用这被你视为邪器的碎片,打开这合渊殿真正的…**生门**!”
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机括转动声,在陆昭按下的蟠龙柱龙爪位置响起!紧接着,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声,在整个合渊殿下方隆隆响起!
**轰隆隆——!**
大殿剧烈震动!陆昭身后那根巨大的蟠龙柱,连同其下方的一大片金砖地面,竟然开始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带着泥土腥气和陈旧铁锈味道的冷风,猛地从洞口中倒灌而出!
这合渊殿下,竟藏有秘道!而开启的机关,赫然需要陆家血脉之力(烬火本源引导)与沾染了“龙血晶”的特定玉玺瓷碎片结合!
生路现!
“走!” 陆昭毫不犹豫,在洞口出现的瞬间,一把抓住刚刚扑到她身边的萧烬的手腕,纵身就向那黑洞跃下!
“休想!!” 慕容珩彻底癫狂!不顾一切地催动骨符!数道最粗壮的黑色气流如同魔龙,咆哮着追向跃入洞口的两人!
“吼!” 萧烬怒吼,身在半空,猛地转身!左臂冰蓝晶甲瞬间凝聚成一面巨大的弧形冰墙,封向洞口!右臂熔岩之力化为一道炽烈火环,环绕两人!
“轰!嗤啦——!”
黑色气流狠狠撞在冰墙之上!冰墙瞬间布满裂痕,同时被黑气疯狂侵蚀!火环剧烈摇曳,与黑气相互湮灭!巨大的冲击力将冰墙彻底粉碎,也将跃入洞中的两人狠狠推了下去!
洞口在两人坠入后,迅速合拢!只留下冰墙碎裂的冰渣和焦黑的灼痕!
“啊——!陆昭!萧烬!本座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慕容珩看着闭合的地面,发出不甘的、怨毒到极致的咆哮!血祭法阵的狂暴黑气失去了主要目标,变得更加混乱,开始无差别地攻击殿内其他人!惨叫声、惊呼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
混乱的合渊殿中,无人注意到,被黑气擦伤、血流不止的无面卫首领,面具后的眼神死死盯着陆昭消失的洞口,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诡异的狂热。
地底深处,急速下坠的黑暗中。
萧烬紧紧抱着陆昭,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下坠的冲击和通道壁的剐蹭。冰火之力形成的微弱光芒照亮了狭窄的甬道。
“没事吧?” 萧烬的声音带着急切和喘息。
陆昭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冰火交织的气息,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块沾血的“天”字瓷片。她摇了摇头,眼中熔金之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当然没事。” 她轻声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更有一种棋局终盘的锐利,“慕容珩…他的‘血瓷祭’,火候…己经被我彻底搅乱了。接下来,该我们…烧他的老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