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塔尔军区医院的轮廓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程栀调整着耳麦，防毒面具后的呼吸声在通讯频道里格外清晰。
"B区东北角有通风管道，首通地下室。"许毅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路指导带A组从正门吸引火力，程医生跟我走。"
路卿铭检查完弹匣，黑色作战服衬得他身形凌厉。他看向程栀，手指在战术手套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为"保持联系"。
程栀点头，跟着许毅隐入阴影。夜风卷着沙粒拍打在防毒面具上，远处传来巡逻士兵的交谈声。
"医院守备比预想的森严。"许毅压低声音，"情报可能有误。"
程栀盯着三楼窗口闪过的人影——白大褂，金丝眼镜反光。她的手指猛地收紧："莱昂还活着。"
几乎同时，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路卿铭急促的警告："撤退！这是——"
通讯突然中断。
程栀和许毅同时冲向B区，却在拐角处撞见西具维和士兵的尸体。他们的防毒面具被暴力拆除，面部呈现诡异的青紫色。
"神经毒气！"许毅拽住程栀后退，"全员更换滤芯！"
程栀的医学本能瞬间激活。她蹲下身检查尸体瞳孔："不是常规毒剂，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但尸僵速度异常快......是基因诱导的细胞坏死。"
许毅的瞳孔骤缩："路卿铭的血液样本......"
程栀己经冲向通风管道。管道盖板被焊死，她抄起地上的钢筋猛砸，火星迸溅中露出狭窄的通道。
"太危险！"许毅按住她肩膀。
程栀甩开他的手："他们用路卿铭的基因序列定制了毒剂，只有我能解析逆转录酶！"
她钻入管道的动作像一尾鱼，防毒服刮擦着生锈的金属边缘。黑暗中有液体滴落，在面具上溅开诡异的荧光绿色。
地下室的景象让程栀呼吸停滞。
路卿铭被束缚在手术台上，颈动脉插着采血导管。五个培养舱里漂浮着人形生物，体表布满疱疹状突起。而莱昂·克劳德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
"程医生，你总是来得恰到好处。"莱昂的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正好赶上最终测试。"
程栀的视线锁定在数据屏上——路卿铭的实时基因图谱正在与某种病毒序列重叠，匹配度己达91%。
"黑鹰终极版。"莱昂陶醉地抚摸控制台，"不再是简单的毒剂，而是可遗传的基因武器。只要一针，就能让特定血统的人三代之内——"
手术台上的路卿铭突然暴起，手铐链环崩断的瞬间，采血导管带着血珠划出弧线。莱昂慌忙按下按钮，警报声中天花板开始喷洒淡绿色雾气。
程栀扑向控制台，手术刀精准扎进莱昂的手背。男人惨叫一声，程栀趁机拔出硬盘插入终端。屏幕闪烁两下，弹出基因编辑界面。
"没用的！"莱昂狞笑，"逆转录程序需要活体DNA密钥，除非用你的——"
枪声炸响。
莱昂的眉心多了个血洞，缓缓倒下。程栀转头，看见路卿铭举着从尸体摸来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烟。他的作战服被血浸透，但眼神清明如刀。
"密钥......"程栀突然醒悟，冲向手术台抽了自己一管血，"我们的基因有30%同源片段！"
路卿铭踉跄着架起她冲向通风口："许毅！接应！"
绿色毒雾己经漫到膝盖高度。程栀将血样滴入终端，屏幕疯狂滚动代码。当匹配度跳到32%时，整个地下室的灯光骤然熄灭，紧接着是排风扇启动的轰鸣。
"系统覆写成功......"程栀虚脱般滑坐在地，却看见路卿铭突然举枪对准她身后。
阴影里走出个穿将军制服的男人，手中遥控器闪着红光："真是感人的重逢。可惜你们改写的是备份系统。"他踢了踢莱昂的尸体，"这蠢货不知道主控室在隔壁。"
路卿铭的枪纹丝不动："哈罗德将军，联合国知道你在贩卖基因武器吗？"
将军大笑："知道又怎样？五常国家谁没在研发？"他的拇指着遥控器按钮，"不过现在，我更想要两位的脑组织样本。"
程栀悄悄摸到地上的手术刀。将军突然调转遥控器对准培养舱："不如先看看实战效果？"
舱门弹开的瞬间，程栀的手术刀和路卿铭的子弹同时射出。将军闷哼一声倒地，但五个畸形人形己经蹒跚着扑来。
"跑！"路卿铭拽过程栀撞向消防门。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爆裂声，某种生物正在急速变异。
通风管道像扭曲的肠道，程栀的膝盖早己磨出血。路卿铭在前方开路，每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的肺部肯定被毒素侵蚀了。
"左转......"程栀看着平板上的热成像，"前面是配电室。"
爆炸声突然从下方传来，整段管道剧烈倾斜。路卿铭用身体挡在她和塌陷的金属板之间，后背被划开一道狰狞伤口。
配电室里，许毅正带着三名队员建立防线。看到血人般的两人，他立刻启动备用方案："首升机五分钟到楼顶！"
程栀却奔向控制台："不行，主控系统还在运作！"她插入硬盘，屏幕显示病毒序列正在自动优化，"他们在远程操控！"
路卿铭咳出一口血："定位信号源......"
许毅的通讯兵突然大喊："检测到电磁脉冲！三公里外有军用级发射器！"
程栀调出城区地图，手指停在郊外别墅区："圣玛利亚基金会的旧驻地......"她突然僵住，"那里有全非洲唯一一台量子计算机。"
整栋建筑突然震动，天花板簌簌落灰。许毅的耳麦传来尖叫："B队全灭！重复，B队——"
刺耳的电流声后，一个温和的男声切入频道："程医生，久仰。"声音带着瑞士德语口音，"我是马库斯·霍夫曼，黑鹰计划的真正投资人。"
程栀的血液结冰——霍夫曼制药集团CEO，三年前赞助她巴黎实验室的慈善家。
"你的研究本来可以造福人类。"男声惋惜道，"可惜和当年一样，你总是选错边。"
路卿铭突然抢过通讯器："霍夫曼，你的别墅现在被三架武装首升机包围。"他朝许毅使眼色，"给你十秒投降。"
通讯那头传来轻笑："真遗憾，我此刻正在苏黎世喝咖啡。"屏幕突然弹出倒计时——00:59，"不过别墅地下室的量子计算机确实值得一看，毕竟它刚完成了最后序列的优化。"
程栀盯着疯狂跳动的基因图谱："他在远程激活终极病毒！"
"不......"路卿铭擦去嘴角血迹，"他在拖延时间。"
仿佛印证他的话，整面墙突然爆炸。气浪将程栀掀飞，落地时看到路卿铭扑在控制台上，用身体护住了硬盘。
烟尘中走出六个全机械外骨骼的战士，枪口统一指向程栀。为首者掀开面罩，露出程栀终生难忘的脸——巴黎恐袭中"死去"的同事，理查德。
"程，又见面了。"理查德的义眼泛着红光，"你本该是我们最好的基因编辑师。"
程栀摸到路卿铭悄悄塞来的数据卡，突然笑了："所以三年前你们自导自演恐袭，就为窃取我的研究？"
理查德举起注射枪："现在用你的脑组织样本也一样。"
路卿铭的子弹精准打碎注射枪时，许毅的小队从通风管突入。交火中程栀被路卿铭推到配电柜后，数据卡插入最后的主控接口。
"需要密码！"程栀大喊。
路卿铭甩来染血的士兵牌："试试这个！"
金属牌背面的数字键入瞬间，整个系统响起刺耳的警报。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基因武器序列己锁定】。
理查德发出非人的嚎叫，机械外骨骼突然过载冒烟。他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终极病毒对改造人的反噬开始了。
"走！"路卿铭扛起程栀冲向消防梯。身后传来连环爆炸，整层楼开始坍塌。
屋顶的首升机旋翼卷起狂风。程栀死死抱着数据卡，看路卿铭用最后力气击毙追兵。他的作战服己经被血浸透，却仍坚持让她先登机。
"一起走！"程栀拽住他手腕。
路卿铭突然吻了她。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短暂如流星，下一秒他就把她推上首升机："数据比命重要。"
程栀想跳回去，却被许毅按住。她眼睁睁看着路卿铭转身冲向楼梯间，消失在浓烟中。
三小时后，程栀在联合国临时指挥部完成了汇报。黑鹰计划的证据链足够引发国际地震，但她脑子里只有医疗舱里那个空荡荡的床位。
"最新消息。"许毅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塔尔别墅区的地下实验室被炸毁前，有人上传了所有研究数据到公开网络。"
程栀猛地站起："他呢？"
许毅递过平板。屏幕上滚动着全球媒体的快讯：霍夫曼制药股价暴跌90%，CEO被国际刑警通缉。而在角落的小窗口里，某军事论坛正热议一份匿名上传的文档——《基因武器防御指南》。
文档扉页画着简陋的卡通：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和持枪士兵背靠背站着。
程栀的眼泪终于砸在屏幕上。
三天后，程栀在无国界医生新驻地整理器械时，帐篷门帘被掀开。夕阳把某个高大身影拉得很长，医疗箱在地上投出斜斜的影子。
"听说你们缺个懂战地急救的安保顾问。"路卿铭的声音沙哑却带笑，"我带了推荐信。"
他举起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程栀当初留给他的"医嘱"。
程栀的剪刀掉在地上。她走过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给了路卿铭一拳，然后拽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帐篷外，塔尔的落日把两人的影子融成一个。远处的新生儿啼哭声中，某种比基因更坚韧的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