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塑料玩偶头颅粉碎的脆响,如同丧钟的最后一声余韵,在死寂的仓库里尖锐地回荡。碎片西溅,像无声的控诉,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也溅落在周管家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
林焰猛地转头!
那双翻涌着冰海漩涡的眼睛,裹挟着冻结一切的煞气,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钉死在周管家僵硬的躯体上!她手中的霰弹枪,枪口硝烟未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感,如同死神的权杖,猛地抬起,精准地、不容置疑地,锁定了周管家的眉心!
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如同砂纸摩擦礁石的声音,在弥漫着硝烟、腐朽与血腥的空气中炸开,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你,碰她了?”**
空气彻底凝固。时间仿佛被这声质问冻结成冰。
周管家脸上的血色早己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镜片后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寒风中的枯叶。刚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冰冷的评估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对绝对力量碾压时的、最原始的恐惧。
“林……林总……”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嘶哑声音,嘴唇哆嗦着,试图挤出辩解,“误会……是小姐她……她情绪失控……自己摔倒……我……我只是想……”
“砰——!!!”
回答他的,是比刚才破门而入更加震耳欲聋、狂暴绝伦的枪声!
林焰甚至没有听完他的辩解!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毁灭性的暴怒!手指扣下扳机的瞬间,毫无犹豫!
霰弹枪巨大的后坐力让她的肩膀猛地一震!枪口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和浓密的硝烟!
巨大的、蕴含无数钢珠的弹幕,如同死神的咆哮,带着毁灭性的动能,瞬间撕裂空气,轰然倾泻在周管家站立的位置!
“噗嗤——!哗啦——!”
不是清脆的枪响,而是血肉和骨骼被瞬间撕裂、搅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伴随着无数杂物被狂暴冲击波掀飞的混乱声响!
周管家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他整个上半身,在狂暴的霰弹轰击下,如同一个被巨锤砸中的西瓜,瞬间爆裂开来!
猩红的血雾混合着碎裂的骨肉、内脏碎片、撕裂的白色制服碎片,如同最恐怖的喷泉,猛地炸开!泼洒在后方堆积如山的玩偶尸骸上!泼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泼洒在空气中!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压倒了仓库里所有的腐朽、甜腻和硝烟气息!
几滴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飞溅到我的脸上。我猛地一颤,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收缩成针尖!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周管家残余的下半身,失去了支撑,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带着断裂的脊椎和拖曳出的、热气腾腾的肠子,软软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砸在满是血污和残骸的地面上。鲜血如同小溪般,从他身体巨大的创口处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的地面蔓延开来,形成一片不断扩大、粘稠的猩红湖泊。
仓库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霰弹枪枪口那缕硝烟,还在袅袅飘散。只有鲜血流淌的、细微的“汩汩”声,像死神的低语。
林焰保持着开枪的姿势,枪口依旧指着那片被彻底摧毁的血肉狼藉。她微微侧着头,黑色的卷发有几缕黏在沾着血污的冰冷脸颊上。她的眼神,透过弥漫的血雾和硝烟,落在周管家那惨不忍睹的残躯上,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愤怒宣泄后的快意,没有杀戮带来的波动,只有一种……彻底清除掉碍眼垃圾后的、冰冷的漠然。
仿佛她刚才轰碎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需要“处理”的障碍物。
她缓缓放下依旧滚烫的霰弹枪,动作随意得像放下一个普通的工具。枪口垂下,几滴粘稠的血珠顺着冰冷的金属滑落,滴在同样沾满血污的地面上。
然后,她转过身。
目光,再次落回我的身上。
这一次,不再隔着玩偶的缝隙。我就蜷缩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暴露在刺目的光线、浓烈的硝烟和令人窒息的血腥之中。我的脸上,沾着她刚才轰碎周管家时溅上的、温热的血点。我的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震惊和生理性的恶心而瞪得巨大,瞳孔涣散,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暴风雨中濒死的雏鸟。
林焰看着我。
看着我脸上的血污,看着我红肿的掌印,看着我嘴角干涸的血迹,看着我因恐惧而涣散的眼神。
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冻结一切的煞气似乎并未消散,只是……沉淀了下去,变成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她迈开脚步。
黑色皮靴踩过流淌的血泊,发出粘腻的“噗嗤”声。她无视脚下那地狱般的景象,径首走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我彻底笼罩。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冰冷的皮革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死亡味道。
她蹲了下来。
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与她气质不符的、近乎笨拙的僵硬感。皮衣皮裤勾勒出精悍的线条,蹲下时膝盖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的脸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她冷硬的下颌线,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看到她深不见底的、如同两口冰封古井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惊恐绝望、狼狈不堪的倒影。
她伸出那只戴着露指战术手套的手。
手套上沾着木屑、灰尘,还有……几滴暗红的血点。
那只手,带着冰冷的触感,极其突兀地、没有任何预兆地,伸向我的脸颊——沾着周管家血液的那一侧脸颊。
我吓得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蹭去,后背撞在冰冷的玩偶残骸上,引起一阵哗啦的轻响。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窒息。
林焰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看着我剧烈的反应,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东西。快得像错觉。是困惑?是不悦?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有再试图触碰我的脸。
那只停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执拗,改变了方向。
它向下移动,目标不再是带血的脸颊,而是——
我死死护在胸前、紧贴着睡衣的手。那只藏着绣着“念安”旧布偶的手。
她的指尖,冰冷如铁,带着战术手套粗糙的质感,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点在了我紧握的手指上。
她的目光,也随之落下,聚焦在我那只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上。仿佛能穿透布料和皮肉,看到里面那个简陋的、悲伤的、绣着名字的布偶。
时间再次凝固。
冰冷的指尖点在我的手背上,像一块烙铁。空气里只有我粗重恐惧的喘息,和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而暴戾的气息。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口型,冰冷而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