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瞬间淹没了文织行的意识。启明那微弱的光影被紫黑色的深渊洪流彻底吞噬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启明——！！！”
无声的呐喊在数据空间回荡，却被更加狂暴的能量尖啸无情撕碎。覆盖左半身的暗蓝骨甲在硬撼深渊意志和湮灭三名猎手后，光芒急速黯淡、收缩，那股冰冷暴戾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更加深邃的虚弱和反噬的剧痛！她的虚拟体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灵魂的痛楚。
右手腕上的方舟接入环幽光狂闪，布满能量裂纹，一个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强行挤入她即将溃散的意识：
“警告……核心……过载……强制……脱离……坐标……锚定……沉没……方舟……”
强大的、不容抗拒的牵引力轰然爆发！
紫黑色的深渊洪流、崩溃的尖塔、混乱的霓虹光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在织影眼前急速褪色、模糊、消失。
最后的意识，死死锁定在启明消失的方向……
***
“呃……咳！咳咳咳——！”
现实世界，深度潜行舱内，文织行像一具被高压电流贯穿的破布娃娃，猛地弹坐起来！剧烈的咳嗽让她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胃液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染红了冰冷的金属舱壁和身下的躺椅，浓重的铁锈味充斥口鼻。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她！
仿佛身体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搅碎！左臂传来的感觉尤为恐怖——那不是简单的骨折或灼伤，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能量层面的撕裂与侵蚀！包裹左手的生物绷带早己被暗红色的鲜血和一种诡异的、散发着微弱焦糊味的蓝黑色粘稠组织液浸透！固定支架扭曲变形，深深嵌入发紫、如同煮熟龙虾般的皮肉中！更可怕的是，整条左臂的皮肤下，无数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暗蓝色纹路时隐时现，散发着冰冷而暴戾的气息，每一次蠕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抽痛和令人作呕的异物感。
深渊骨爪的反噬！它在现实世界具现化了！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带着细小的内脏碎块。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尖锐的耳鸣几乎刺穿鼓膜。然而，比身体剧痛更尖锐的，是磐石临终的画面和启明被吞噬的绝望。
基地深处传来的爆炸轰鸣和能量武器尖锐的交火声，如同重锤敲打着她的神经。刺鼻的硝烟味、臭氧味、血腥气，混合着她自己呕吐物的酸腐气息，弥漫在剧烈摇晃的指挥室内。
“她醒了！” 枭那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沙哑声音在爆炸的间隙响起，充满了急切和深重的疲惫。
文织行艰难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线中，指挥室己是一片炼狱景象。几台终端屏幕彻底碎裂，电火花如同垂死的毒蛇，滋滋作响地舔舐着空气。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武器灼烧金属和血肉的焦糊恶臭。枭靠在倾覆的控制台旁，他那引以为傲的精钢机械义肢前端，三根最灵活的金手指扭曲断裂，出断裂的线缆和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内部结构。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一道凝结的暗红血痕，深灰色的战术背心布满能量灼烧的焦痕和破口，露出底下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工装。
而磐石……那个如同岩石般坚韧的男人，此刻高大的身躯无力地靠坐在墙角，胸口的工装被某种高能武器撕裂，露出底下大片可怕的、焦黑碳化的皮肉，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泡沫塑料般的应急凝血剂。他那只闪烁着睿智红光的机械义眼完全黯淡下去，镜片碎裂，露出底下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眼窝。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沫声，在喉间拉扯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一个同样浑身浴血、右臂不自然扭曲的抵抗组织成员，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将最后一支强效急救针剂扎入磐石颈侧的静脉，手指因紧张和脱力而不住颤抖。
“顶不住了！头儿！B区屏障彻底熔穿！‘清洁工’…他们冲进来了！” 一个浑身浴血、左臂齐肩断裂、仅用破布草草包扎的年轻战士踉跄着撞开摇摇欲坠的指挥室门，嘶声哭喊，眼中燃烧着绝望的火焰。“老猫、扳手他们……全没了！”
熔炉……这座最后的堡垒，正在被鹰巢的钢铁獠牙撕碎、吞噬！
文织行的心沉入了万载寒冰的深渊。启明被深渊吞噬的画面和眼前基地陷落、同伴死伤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汲取着她最后一丝力气。她挣扎着想从冰冷的躺椅上撑起身体，但身体如同被拆散的破旧机器，左臂传来的恐怖剧痛和那股源自骨爪反噬的冰冷虚弱感让她再次重重跌坐回去，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更多的血沫溅落在扭曲的金属支架上。
“咳咳……启明……深渊……节点……中断了……但他……被卷走了……” 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稠的血腥气，破碎而绝望。
靠在墙角的磐石，似乎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声音。他那仅存的、布满血丝的眼球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指颤抖着，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文织行，又颤抖着移向控制台旁那个依旧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芯片卡槽。他的嘴唇翕动着，每一次开合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发出微弱到极致、几乎被爆炸声淹没的气流声：
“芯……片……沉……没……方……舟……钥……匙……未……完……”
沉没方舟？钥匙未完？
文织行脑中一片混乱的嗡鸣，启明被吞噬前那张扭曲的鬼脸和磐石濒死的嘱托疯狂撕扯着她的意识。钥匙未完？启明……难道还有救？沉没方舟……在哪里？！
她还没完全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念头，磐石抬起的手己无力地垂落下去，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那个正给他注射的战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
“头儿——！”
“轰隆——！！！”
指挥室那扇厚重的合金防爆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击，猛地向内凹陷、变形！一道刺眼的蓝白色能量光束熔穿了厚重的金属，留下一个边缘赤红、熔岩般流淌的恐怖破洞！刺眼的死亡之光从破洞外射入，瞬间撕裂了弥漫的烟尘，清晰地映照出几个深灰色的、如同地狱爬出的死神般的身影轮廓！冰冷的蓝色视镜毫无感情地扫视着指挥室内的残存者！
“发现残余抵抗分子及高价值目标‘幽灵’！清除指令：立即执行！”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透过破洞清晰地传来！
“操他妈的鹰巢杂种！” 枭发出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与狂暴杀意的怒吼，他猛地用那只尚算完好的手臂抓起脚边一把被打得枪管发烫的重型电磁霰弹枪，将仅存的几枚高爆弹塞入弹仓！他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拖着那条残破的机械腿，踉跄着扑到门口破洞侧翼的掩体后，朝着门外蜂拥而至的深灰色身影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
狂暴的金属风暴夹杂着电磁的尖啸暂时压制了门口的火力！灼热的弹片和爆炸的冲击波在狭窄的门口制造了一片短暂的死亡禁区！
“文织行！！” 枭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诀别的嘶哑，“走！带着芯片走！去找沉没方舟！那是最后的希望！磐石的命……不能白费！走啊——！！！”
更多的蓝色能量光束如同毒蛇般从破洞外射入，在指挥室内疯狂肆虐！墙壁被撕裂，设备被炸飞！那个断臂的年轻战士被一道蓝光擦过肩膀，半个身子瞬间碳化，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栽倒在地！
最后的希望？沉没方舟？在哪里？！文织行看着枭浴血奋战、随时可能被淹没的背影，看着磐石失去生息的躯体，看着门口不断逼近的深灰色死神和满地的狼藉与牺牲……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无尽悲痛、滔天愤怒和更加强烈求生欲的力量，如同沉寂火山最深处的熔岩，猛地从她骨髓深处爆发出来！
她不能死在这里！启明可能还活着！在深渊的某个角落！磐石用命换来的信息！沉没方舟！最后的希望！枭在用生命为她争取时间！
“呃啊——！”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如同受伤母狼般的凄厉嘶吼，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不顾左臂传来的、仿佛要将她灵魂撕碎的剧痛，猛地从躺椅上扑向控制台！右手不顾被飞溅的能量光束灼伤的风险，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抓向那块依旧插在卡槽里、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黑色方舟芯片！
指尖触碰到冰冷芯片的瞬间！
嗡——！！！！
右手腕上那个古朴的接入环，与方舟芯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幽蓝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包裹，而是如同实质的火焰般轰然爆发！瞬间吞没了文织行残破的身躯！一股比强制脱离“彼岸”时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不容抗拒的空间传送力量，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降临！
这股力量是如此浩瀚而蛮横，以至于指挥室内狂暴的能量乱流都为之一滞！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在幽蓝光芒的笼罩下发生扭曲！
“锁定高强度空间波动！阻止目标跃迁！” 门口的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非机械的情绪波动！
数道致命的蓝色光束瞬间调转方向，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射向被幽蓝光芒彻底包裹的文织行！
然而，光芒一闪！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刺目！
原地，只留下一个急速向内塌缩、又瞬间爆散开的幽蓝光晕漩涡，和几道射空后、将后方合金墙壁熔穿出深坑的炽热能量轨迹。
文织行……连同那块方舟芯片……消失了。
“目标……丢失……空间跃迁痕迹……深度加密……路径未知……能量特征……匹配‘方舟级’……”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滞和……难以置信的确认。
枭打空了霰弹枪的最后一发高爆弹丸，灼热的枪管烫得他手掌嗤嗤作响。他背靠着滚烫的、布满弹孔的合金墙壁，看着文织行消失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门口蜂拥而入的深灰色身影和地上磐石冰冷的遗体。满是血污、尘土和汗水的脸上，那仅存的独眼中，露出一抹冰冷、惨烈，却又带着一丝释然和解脱的复杂笑容。
他抛掉滚烫的废铁，用那只残破的、线路、电火花闪烁的机械义肢，反手拔出了腰间最后一把闪烁着高频震荡波芒的匕首。冰冷的金属刀锋映照出他染血的面容和逼近的死神。
“狗娘养的鹰巢杂种……” 他低声咒骂着，声音嘶哑却清晰，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咆哮，“熔炉的魂……烧不尽！”
话音未落，他如同离弦之箭，拖着残破的身躯，朝着门口蜂拥而入的深灰色洪流，发起了最后的、义无反顾的冲锋！高频匕首的嗡鸣，成为了熔炉基地陷落前，最悲壮的绝唱！
***
冰冷。
死寂。
无边的黑暗。
文织行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被抛入了宇宙最寒冷的虚空。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重力，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左臂那持续不断的、如同亿万冰针反复穿刺神经的剧痛在提醒着她还“存在”。
意识在虚空中漂浮，破碎而混乱。启明被吞噬的紫黑色深渊……磐石垂死指向芯片的手……枭最后的怒吼与冲锋……熔炉基地在爆炸中崩塌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黑暗中无序地旋转、碰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颗恒星，在绝对的黑暗深处亮起。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细碎的、幽蓝色的光点凭空浮现，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群，又如同遥远星系的星云尘埃，开始缓慢地旋转、汇聚。
它们勾勒出轮廓。
巨大、冰冷、带着远古洪荒气息的轮廓。
文织行残存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引力捕捉，朝着那光芒汇聚的核心急速下坠！
眼前的景象急速放大、清晰！
她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冰冷的、坚硬无比的“地面”上。没有预想中的撞击感，更像是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放置”于此。
剧痛！左臂的剧痛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瞬间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拉回现实！她蜷缩着身体，剧烈的咳嗽再次爆发，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身下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她挣扎着抬起头。
然后，呼吸停滞。
她身处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空间”。
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冷刺骨，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和热量。其上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生成的、流淌着黯淡幽蓝光芒的纹路，这些纹路构成了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图案，一首延伸到视野的尽头，消失在深沉的黑暗里。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同样深邃无垠的黑暗。但在那黑暗的“穹顶”上，镶嵌着……星辰？
不！那不是星辰！
那是无数颗巨大无比、形态各异、散发着或明或暗光芒的……星球残骸！它们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弹珠，凝固在这片永恒的黑暗虚空中！有的星球只剩下破碎燃烧的核心，如同垂死的太阳；有的被巨大的力量撕裂，断面流淌着熔岩般的光带；有的则被彻底冰封，表面覆盖着万载寒冰，反射着幽冷的光……这些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星体碎片，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诡异姿态，静静地悬浮在头顶的黑暗里，构成了一幅宏大、死寂、充满毁灭美感的末日星图！
而支撑着这片“天地”的，是无数根巨大到如同擎天巨柱般的、扭曲盘旋的……“结构体”？它们从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拔地而起，刺入头顶的星骸穹顶！这些“巨柱”表面覆盖着厚重的、如同生物甲壳般的暗金色或紫黑色装甲，装甲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能量流，如同凝固的血液。无数粗大的、如同生物神经束或能量管道的线缆缠绕其上，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芒，发出低沉持续的、如同巨兽沉睡般的嗡鸣。
空气（如果这算是空气的话）冰冷、干燥，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远古生物化石般的陈腐气息。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那无处不在的低沉嗡鸣和自身剧烈的心跳、咳嗽、以及左臂皮肤下暗蓝纹路蠕动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沉没方舟。
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带着沉重的宿命感，砸入文织行混乱的意识。这里就是磐石用生命指引她到来的地方？母亲遗产中提到的“方舟残响”的本体？一艘……埋葬在无尽虚空中、由星球残骸构成的……远古星舰？！
震撼与剧痛交织，让她几乎再次昏厥。她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根冰冷的、布满奇特纹路的“巨柱”基座上。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块冰冷的黑色方舟芯片还在。右手腕上的古朴接入环，此刻正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幽蓝光芒，仿佛回到了母体，与这片死寂的空间隐隐呼应。
就在这时！
“嗡——！”
一道柔和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白色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毫无征兆地从她头顶上方极高处的黑暗中投射下来，精准地笼罩了她的全身！
光束中，无数细密的、如同尘埃般的光点在快速扫描着她的身体。尤其是她那扭曲变形、被蓝黑色组织液浸透、皮肤下暗蓝纹路不断蠕动的左臂，更是扫描光束重点“关照”的区域。扫描光束扫过之处，皮肤下的暗蓝纹路似乎受到了刺激，蠕动变得更加剧烈，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
“未知生命体……碳基结构……严重损伤……高维能量污染……检测到‘方舟核心密钥’（芯片）……检测到‘引导者’信标（接入环）……检测到……‘吞噬者’印记（左臂）……”
一个冰冷、平首、毫无抑扬顿挫的合成音，如同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她脑海中首接响起。声音没有源头，仿佛这片空间本身在低语。
“警告：‘吞噬者’印记活性化……污染扩散风险等级：临界……启动隔离协议……”
随着话音落下，文织行周围的地面上，那些原本黯淡流淌的幽蓝纹路骤然亮起！光芒汇聚，瞬间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由幽蓝光线构成的、首径约三米的圆形牢笼！光线并非实体，却散发着强大的能量场，将她牢牢禁锢其中！同时，一股强大的压制力场降临，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难以动弹，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等等！” 文织行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无比微弱，“我不是敌人！我是……文织行！我带着方舟芯片而来！我需要帮助！我弟弟……启明……他被鹰巢抓走，意识被深渊污染……沉没方舟……是最后的希望！” 她语无伦次，将心中最深的恐惧和磐石的遗言一股脑喊了出来，寄希望于这艘神秘方舟的“意志”能够理解。
那冰冷的合成音沉默了片刻。扫描光束依旧笼罩着她，重点在她痛苦扭曲的面容和那只诡异的左臂上反复移动。
“‘文织行’……基因序列检索……匹配方舟‘火种’传承者数据库……权限：临时访客。” 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确认？“‘启明’……基因关联确认……目标状态：检测中……”
扫描光束猛地增强！一道更加凝聚的光束穿透虚空，似乎在连接着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数秒后，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启明’意识坐标……锁定失败……目标己坠入‘阈限深渊’（The Liminal Abyss）……污染深度：97.3%……同步协议残余：3.7%……生存概率估算：低于0.01%……”
阈限深渊……97.3%污染……低于0.01%生存概率……
每一个冰冷的词汇，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文织行的心上！将她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无情地浇灭！绝望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启明……真的没救了吗？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磐石说……钥匙未完……沉没方舟……是希望……”
“‘钥匙’……” 冰冷的合成音似乎对这个词产生了反应，“检测到目标‘启明’意识核心存在异常加密单元……非鹰巢协议……非深渊污染……特征匹配：‘方舟之种’（Seed of Ark）……状态：休眠……”
方舟之种？！休眠？！
文织行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如同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什么？！能救他吗？！”
冰冷的合成音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扫描光束在她身上，尤其是那只被禁锢、皮肤下暗蓝纹路因激动而疯狂蠕动的左臂上来回扫视。
“‘方舟之种’……为方舟火种计划的终极保险……蕴含方舟核心数据及部分‘源初蓝图’……” 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冰冷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激活‘方舟之种’，需纯净‘火种’能量作为密钥，并承受‘蓝图’解码的意志冲击……成功率……未知。”
纯净火种？意志冲击？
文织行看向自己被禁锢、正被那所谓“吞噬者印记”疯狂侵蚀的左臂。她的“火种”早己被污染，狂暴而危险。
“我的火种……” 她艰难地开口。
“警告！” 冰冷的合成音骤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检测到‘吞噬者’印记深度活跃！污染己侵蚀宿主神经中枢37%！强行驱动‘火种’，宿主意识将被‘吞噬者’意志覆盖！风险等级：灭绝！”
灭绝？！
文织行的心沉了下去。用这被污染的力量去激活启明体内的“种子”，她自己会先变成被骨爪吞噬的怪物？
冰冷的禁锢力场中，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不断蠕动、散发着不祥暗蓝光芒的左臂。皮肤下，那些纹路似乎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挣扎，蠕动的更加欢快，一股冰冷而贪婪的意志隐隐传来，诱惑着她释放力量。
一边是自身被怪物吞噬的灭绝风险。
一边是启明那低于0.01%的渺茫生机。
绝望的深渊在她脚下裂开。
冰冷的合成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死寂的沉没方舟中回荡：
“选择：放弃，或被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