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男爵那张枯槁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惊恐而扭曲,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起。
“你……你到底是谁?!”他嘶声力竭地尖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他。
回应他的,是那双比深渊更冷漠的眼睛,以及那股如同神明俯瞰蝼蚁般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恐惧最终压倒了理智。安德烈男爵猛地抬起他那干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对准了前方的入侵者。
“无论你是谁,擅闯圣地者,死!”
随着他一声厉喝,整个大厅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数分。盘踞在白骨京观之上的浓郁死气,仿佛受到了召唤,化作数十道灰黑色的能量流,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地扑向那个黑衣人!
这些死气,是安德烈家族力量的源泉,也是他们诅咒的体现。它能侵蚀血肉,泯灭生机,冻结灵魂。在男爵看来,没有任何活物能抵挡如此浓度的死亡冲击。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一支军队瞬间化为枯骨的恐怖攻击,那个黑衣人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簇暗金色的、如同豆粒般大小的火焰,在他的指尖,悄然燃起。
这簇火焰,没有惊人的热浪,也没有刺目的光芒,它看上去是如此的微小、如此的温和。但在它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大厅中所有躁动的死气,都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齐齐一滞。
“去。”
一个冰冷的音节,从他的口中吐出。
那簇暗金色的火焰,脱离了他的指尖,不快不慢地迎向了那数十道汹涌而来的死亡洪流。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颠覆了安德烈男爵的认知。
火焰与死气接触的瞬间,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数十道狰狞咆哮的死亡能量,就如同遇见了烈日的冰雪,在一阵“滋滋”的、微不可闻的声响中,被那微不足道的火苗,瞬间净化、蒸发,连一丝青烟都未能留下。
那簇暗金色的火焰,在净化了所有死气之后,威势不减分毫,依旧不紧不慢地飘向目瞪口呆的安德烈男爵。
“不……不可能!这是圣地的力量!是来自伟大先祖的力量!怎么可能……”
男爵脸上的疯狂,被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他能感受到,那朵小小的火焰中,蕴含着一种与他所理解的力量截然不同的、更高层次的、不容亵渎的威严!
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无法动弹。那股无形的威压,将他牢牢地钉死在了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朵死亡的火苗,离自己越来越近。
火焰并未首接攻击他的身体,而是在距离他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但其中蕴含的、那股纯粹到极致的阳刚之力,依旧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点燃。他身上的华贵睡袍,无火自燃,瞬间化为飞灰。
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他脆弱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如同小鸡一般,单手提离了地面。
窒息感传来,安德烈男爵双脚在空中无力地乱蹬,双手徒劳地抓着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
他终于看清了那张隐藏在阴影下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但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沧桑与冷漠,却仿佛己经存在了千万年。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告诉我,你口中的‘先祖’,是什么东西。还有,它和‘归墟’,又有什么关系?”
“归墟”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安德烈男爵的心上。他那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最大的秘密,他家族传承二百年的禁忌,竟然被这个神秘人,一语道破!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那座白骨王座。
也就在这一刻,王座上那具漆黑的骸骨,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它那空洞的眼眶之中,两点针尖大小的、猩红色的光芒,缓缓亮起。
同时,它胸腔内那颗蠕动的黑暗核心,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快!
整个大厅的邪恶法阵,都随之明亮了数分。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邪恶的气息,开始从那具骸骨上苏醒。
“它醒了……它醒了!哈哈哈!”安德烈男爵感受到了这股变化,绝望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癫狂的笑容,“你死定了!无论你是谁,在伟大的‘归墟之仆’面前,你终将化为枯骨!成为它的一部分!”
“归墟之仆?”
黑衣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称谓。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将目光转向了那具正在“苏醒”的黑色骸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原来如此,并非神明,亦非先祖,仅仅是一个……仆人吗?”
他掐着安德烈男爵的手微微用力。
“看来,它也无法告诉你我想知道的答案了。那么,你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即将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安德烈男爵。他从对方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玩笑。他毫不怀疑,下一秒,自己就会神形俱灭。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垮了他最后的癫狂。
“等等!我说!我全都说!”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那……那不是我的先祖!那是……那是二百年前,我的祖先从‘归墟’的边缘,拖回来的……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