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在镜子前站了将近二十分钟。
她换上那条淡蓝色连衣裙，是昨天小米陪她去买的。
说是“约会穿的”，她当时嘴硬地说：“只是普通的饭局。”但还是选了这条，简洁、温柔，不张扬也不失格调。
她对着镜子又检查了一遍妆容，唇色是淡淡的豆沙色，眼线画得比平时稍柔和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不再像工作时那样冷峻疏离，反而多了一丝柔软的气质。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但她的心跳却己经有点快。
傅时宴昨晚发来约饭的消息后，她一整晚都没睡好。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两人最近几次相处的画面：他递来的生煎包，咖啡馆门口那个笑，还有他那句“你煮的粥比我家猫的粮还难吃”后面偷偷塞进她包里的养胃药。
她知道自己不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可这一次，好像格外不一样。
她拿起包，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看玄关镜中的自己，轻声说了句：“加油。”
傅时宴今天也罕见地提前半小时就出了门。
他站在衣柜前纠结了足足十分钟才挑出一件白衬衫，甚至还翻出一双新买的运动鞋。
小米靠在门口打趣：“哥，你这是要去相亲吗？”
他瞪了她一眼：“闭嘴。”
“别紧张嘛，人家沈姐那么优秀，你要是搞砸了我可不负责哄你。”
“……谁紧张了。”
虽然嘴硬，但他心里的确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吃饭——也许是因为那天早上她的反应太冷淡，也许是因为他受不了那种隔阂感，又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再把那些情绪藏起来了。
他开车来到书店附近的咖啡厅，提前到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翻起了她的朋友圈。
其实他己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每次看，总觉得有新的东西。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沈清棠。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裙子，头发轻轻披肩，脸上带着一点疲惫后的松弛，眼神清澈却藏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心跳漏了一拍。
她刚进门，目光就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他。
他故意板起脸：“你怎么这么慢？”
她皱眉：“是你来太早。”
“我怕你找不到我。”他嘴角微微扬起，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但眼神却温柔。
她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反驳，而是默默在他对面坐下。
空气安静了几秒，两人像是都在试探彼此的情绪。
最终还是傅时宴先开口：“要喝什么？这里的拿铁不错。”
她点头：“随便。”
他起身去点单，走开几步后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在低头翻包包，手指有些不安地着边缘。
他心头一紧，忽然觉得这一顿饭，对他们来说，可能比想象中更重要。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书店另一边的角落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悄悄用手机对准他们。
王叔是林阿姨的老邻居，也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高冷独立”的女编辑和身边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迅速将照片截图，发到几个八卦群里，配上一句：
“你们看看，这就是所谓的‘独立清醒’女编辑？”
群聊瞬间炸开了锅。
而在不远处的书架旁，林阿姨恰好路过，听到一声提示音后下意识抬眼，正好看见屏幕上的画面。
她愣了一下，认出那是沈清棠。
她没说话，只是悄悄按下手机屏幕，保存下了那张截图。
与此同时，咖啡厅里，傅时宴端着两杯咖啡走回来，看到沈清棠正在发呆，眼神有些恍惚。
他坐下，将咖啡轻轻放在她面前：“怎么了？”
她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我们居然能坐下来一起吃饭。”
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柔软：“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还好。”
她说：“嗯。”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多年心结被这简单的一句话轻轻拨动了一些。
外面阳光正好，照在桌上，暖洋洋的。
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张看似平静的画面，己经在某些人的手机里悄然留下痕迹，即将掀起一场风波。
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只是一个开始。
傅时宴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问：“你还记得上次你说喜欢哪本书吗？”
沈清棠一怔：“哪本？”
他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下一刻，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随即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沈清棠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也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
这一刻，他们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
傅时宴带着沈清棠走进那家藏在小巷深处的旧书店时，她还有些怔忪。
书店不大，木架斑驳却整齐，空气中浮着淡淡的纸香和岁月的味道。
他熟门熟路地穿行其中，最后停在一排泛黄的古籍前，抽出一本《诗经·小雅·棠棣》。
“上次你说喜欢这本。”他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落在她脸上，像在等她的反应。
沈清棠接过书，指尖轻轻着封面。
她确实说过喜欢这一篇——那是她名字的出处，也是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翻开扉页，却发现一行字迹工整、略显苍劲的墨迹：
愿有岁月可回首。
她心头一颤，眼眶微微发热。
她迅速低下头，怕被他看见自己的情绪，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微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句话？”
傅时宴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喉结动了动，声音很轻：“我记得你写的书评里提过。”
她怔住，抬眼看他。
他避开她的视线，扯了扯领口，有点局促地说：“其实那天我不是故意翻你朋友圈的，只是……顺手点进去，然后就没关。”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眼里还蓄着未落的水光：“哪有人顺手看一个人的朋友圈看到凌晨两点的？”
他耳根微红，嘴硬道：“那叫职业习惯，分析数据嘛。”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那本书紧紧抱在胸前，仿佛它承载了某种久违的温柔。
两人走出书店时，天色己经阴沉下来。
风卷着几片枯叶扫过脚边，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刚走到路口，雨就倾盆而下。
“跑！”傅时宴几乎是本能地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拉着她的手腕冲进街角的便利店。
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梢滴落在玻璃窗上，映出一片模糊的灰蓝。
她喘着气，笑着问他：“你跑什么？”
他站在她面前，一手撑在货架上，一手还抓着她的手腕，呼吸还没平复。
他的目光缓缓滑过她湿漉漉的发丝、微红的脸颊，最终落在她的眼睛里。
“我不想让你淋湿。”他说。
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滴水，坠入了她心底最安静的湖面。
她怔住了。
心跳漏了一拍。
便利店内暖气开得很足，水汽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他们靠在角落的小桌旁，各自捧着一杯热饮，沉默中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沈清棠低头吹了吹杯口升腾的雾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很小，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平静：
“那天你说……你也喜欢我，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