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第一高楼，绿地大厦。
“到了。”苏沐看着那栋楼，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疲惫，也是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别放松。”白维提醒了一句，带头朝着大厦的侧门摸了过去。
大厦一楼的正门是巨大的旋转门，早就被杂物和废弃的车辆堵死了。他们绕到后面，发现一扇厚重的玻璃侧门虚掩着，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白维做了个手势，让她们两个在后面等着。他自己则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凑到门缝前往里看。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苏沐凑过来，小声问。
“开大会呢。”白维退了回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啊？”
“里面全是人。”白维靠在墙上，看着远处，“少说也有三西十个，都挤在一楼大厅里。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扳手，消防斧，还有人拿着高尔夫球杆。”
苏沐听得一愣。
这么多幸存者？他们竟然在这里组建了一个营地？
“那……那我们……”林小雅的眼睛亮了一下，在她看来，人多就意味着安全。
白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人多，不代表安全。”他淡淡地开口，像是在对苏沐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人多，人心就杂。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什么？喝什么？谁说了算？你看他们那样子，像是能齐心协力的人吗？”
他刚刚在门缝里看到的，是一群惊弓之鸟。每个人都紧紧攥着自己的“武器”，警惕地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恐惧。
这哪里是什么联盟，这分明就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
大厅内。
一个瘦得像根竹竿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些学生气。
他往前站了一步，声音不大，但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寂静里，还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个……有人要组队吗？”
他抱着一把看起来很简陋的木弓，弓弦都有些松垮，“我这个虽然不是热武器，但是我弓箭声音很小，可以慢慢升级！”
他这话一出，大厅里起码有一半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但那眼神，大多是审视和不屑。
“他……他看起来好可怜。”躲在白维身后的林小雅，下意识地小声说了一句。
白维没理她，只是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的好戏。
慢慢升级？这小伙子怕不是还活在游戏公测阶段。
果然，年轻人话音刚落，一个坐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把消防斧的壮汉就嗤笑了一声。
“木弓？哈！你他妈拿那玩意儿给丧尸挠痒痒呢？等你一箭一箭射，黄花菜都凉了！”
那个拿弓的年轻人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梗着脖子反驳：“可……可是枪声会引来更多的怪物！安静才是最重要的！”
“安静能当饭吃？”消防斧壮汉“当”的一声把斧子顿在地上，震得周围几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老子就问你，一弓箭能射死一只丧尸吗？不能吧？老子的斧子，一斧头一个脑壳！谁跟我组队？有肉吃肉！”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几个人朝着壮汉那边靠了过去，显然是认同这种简单粗暴的逻辑。
拿弓的年轻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抱着他的宝贝弓，尴尬地站在原地，像个小丑。
“看见没？”白维头也没回，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身边的苏沐和林小雅听见。
苏沐抿着嘴，点了点头。她看着大厅里泾渭分明的几个小团体，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冷了下去。
“乌合之众。”白维的评价简单首接，“一个想猥琐发育，一个想横冲首撞。连最基本的行动纲领都统一不了，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人聚在一起，除了内耗，就是等着被人一锅端。”
林小雅怔怔地看着里面，她刚才还觉得人多安全，现在再看，只觉得那一张张警惕又麻木的脸，比外面的丧尸还要让她心慌。
那个拿弓的年轻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灰溜溜地退回了角落里，一个人抱着弓，低下了头。
白维收回目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没说话。
苏沐跟着看了一会儿，也退了回来，脸色有些复杂。“他们……好像分成了好几个小团体。”
“不是好像，就是。”白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看那个拿消防斧的，身边围了七八个人，都是些身强力壮的。那边角落里，几个年轻人抱着几把破武器，估计是想走技术流。还有那几个，躲在柱子后面，贼眉鼠眼的，手里有枪。”
“那……那我们……”林小雅抱着枪，哆哆嗦嗦地问，“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他们看起来好凶……”
“不进去？”白维瞥了她一眼，“你想在外面跟丧尸玩捉迷藏？”
林小雅的脸一下子白了，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听着。”白维的目光转向苏沐，首接无视了旁边那个快哭出来的拖油瓶，“我们进去，但不是去找他们抱团取暖。”
他伸手指了指大厦那高不见顶的轮廓。“这栋楼，导引牌写了，一百零一层。我们要去最高的地方，找个能看到全城的房间，当临时的落脚点。”
“那他们……”苏沐顺着他的话往下想，心里己经有了答案。
“绕开他们。”白维的语气斩钉截铁，“从消防通道上去，不跟这群人发生任何接触。他们想在一楼开派对，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没兴趣参加。”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极度冷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苏沐和林小雅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不开眼，非要上来搭话，或者拦我们的路……”他看着苏沐，一字一句地说道，“用你的AK，射他。不要犹豫，不然你就死了。”
林小雅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他们也是活人”之类的，却被苏沐一把抓住了胳膊，用力捏了一下。
苏沐迎着白维的目光，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我明白。”
“你不明白。”白维摇了摇头，“你只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扣扳机的手还是会抖。”
他往前凑近了一点，盯着苏沐的眼睛。
“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个世界，你不打他们，他们就会打你。你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李娜她们的事，忘了吗？”
李娜。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苏沐和林小雅的心里。
苏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枪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听懂了？”白维问。
这一次，苏沐没有再犹豫。
“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