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哥彻底傻了。
那三声爆炸，根本不是从那栋大楼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天上。他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被飞溅的滚烫泥沙烫出了血泡。等他抬起头，身后己经没有路了，只有一个还在冒着黑烟的巨坑，以及坑边零星的残肢断臂。
尸潮，没了。他带来当炮灰的那些人，也没了。
他还没来得及理解这超现实的一幕，合金大门后，就传来一个因为兴奋而略显尖锐的声音。
“快！队长开火了！看见没，就剩那个拿步枪的了！排长，干掉他？”
是李默。他正激动地扒在观察口，刚才那一幕，比他看过的任何战争大片都带劲。
羚羊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执行命令，优先清除所有持枪目标。”
费哥浑身一个激灵，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清除……持枪目标？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M4，这把枪，让他在开局高人一等，但是面对眼前这么多的人，好似根木棍。
砰！
一发子弹精准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身后的墙壁上打出一个小洞。
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根承重柱后面，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怎么会这样？
他不理解。自己明明己经是天胡开局了，为什么还要被打的在地上东躲西藏。
白维也不明白，他们是如此生猛敢把尸潮往自己的避难所带。
费哥只他知道一件事——他快要死了。
“我不能死……”他靠着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老子好不容易才活得像个人样，他妈的怎么能死在这儿！”
末世里，他杀过人，抢过女人，把不听话的活生生推出去喂丧尸。
他以为自己己经是人上人，是这片废墟里的王。
可今天，他发现自己连个屁都不是。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硬闯是死路一条，逃跑更是奢望。唯一的活路，就是骗！骗过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那把被他视若珍宝的M4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怨毒。他一脚把枪踢开，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捡起一块尖锐的混凝土碎块，对着自己的左臂狠狠扎了下去。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他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手无寸铁、被尸潮追杀、又被同伴抛弃的可怜虫。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演技，博取那扇门后的人的一丝怜悯。
只要能让他进去，一切都好说。
避难所内，新加入的幸存者们依托着电网，手里的武器抖得像筛糠。
可当他们看到远处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后，颤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呆滞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崇拜。
李默兴奋地一拍大腿，看着自己手表上暴涨的经验条，差点蹦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还处于呆滞中的幸存者，声音陡然提高：“都看见了？这就是我们避难所的实力！现在，外面还有些漏网之鱼，是你们纳投名状的时候了！”
“不想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当废物，就拿起武器，跟我冲出去！杀一个丧尸，经验和晶核都是你们自己的！”
求生的本能和对力量的渴望，瞬间压倒了恐惧。
一个拿着消防斧的男人第一个红了眼，他看着外面一个被爆炸气浪掀翻、正挣扎着爬起来的丧尸，那在他眼里不再是怪物，而是一块会走路的经验包。
“干他妈的！”
他嘶吼一声，第一个冲出了合金大门。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疯了。他们嗷嗷叫着，挥舞着手里的钢管和砍刀，如同出笼的野狗，冲向了那些残存的丧尸。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之前还被追得屁滚尿流的丧尸，现在反倒成了被追杀的一方。
李默举着枪，瞄了半天，好不容易锁定一个，刚要开火，就被一个挥舞着菜刀的大妈抢了先。
“哎！我的！大妈你……”李默话都没说完，那位大妈己经手起刀落，一刀剁下了丧尸的脑袋，然后手脚麻利地从里面抠出一枚晶核，宝贝似的揣进兜里，动作一气呵成。
李默整个人都傻了。
陈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跟他们抢，让他们见见血，习惯了杀戮，以后才能派上用场。”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陈锋组织人手开始打扫战场。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个还在冒烟的巨坑，在离门口三十米左右的位置，发现了一根承重柱。
柱子后面，瘫坐着那个叫费哥的刀疤脸。
他怀里那把M4突击步枪被踢到了一边，他正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着，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我……我的兄弟都死了……他们为了掩护我……呜呜呜……”
陈锋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大坑里传来了赵虎的声音。
“这里还有个活的。”
众人围了过去，只见坑底躺着一个女人，正是那个拿弓的邓佳佳。她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晕了过去，身上盖满了尘土，但看起来没有明显外伤。
赵虎正准备下去把人弄上来，柱子后面的费哥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挂着夸张的悲痛和狂喜。
“佳佳！我的好妹妹！你没死！太好了！”
他扑到坑边，就想往下跳，动作太大，牵动了他自己扎伤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流得更真切了。
李默被他这副样子搞得一愣，下意识地就要去扶。
陈锋一把按住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费哥表演。
“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费哥趴在坑边，对着下面昏迷不醒的女人哭诉，“我们好不容易从尸潮里逃出来，我让她快跑，我来殿后……没想到……没想到还是冲散了……”
周围那些新来的幸存者，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同情。
末世里，亲人相依为命，太常见也太可贵了。
陈锋却在这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让她跑，你殿后？”
费哥猛地回头，用力点头，眼神“真挚”得能挤出水来：“对！我是她哥，我不保护她谁保护她！”
陈锋的视线，从费哥身上，缓缓移到不远处那把被踢开的M4突击步枪上，又落回坑里女人身边那把简陋的反曲弓上。
他没再看费哥，而是问旁边的李默：“李默，换你当哥，你端着M4，让你妹拿把破弓，跟三百多只丧尸玩命？”
李默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整个场面，安静得可怕。
费哥脸上的悲痛僵住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陈锋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刚才你跑得比谁都快，后面有人摔倒了你头都没回，现在又成好哥哥了？你这兄妹情，还挺灵活。”
他走到费哥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那条没受伤的腿。
“你最好期待她醒不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