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 悬棺尸阵
湍急冰冷的暗河水，如同无数条裹挟着亡魂的锁链，推搡着西人，无可抗拒地冲向那岩壁上刻着“三尸穴”三个狰狞古字的巨大门户轮廓。门户内翻涌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和腐朽气息，瞬间将他们彻底吞没！
“噗通…哗啦…”
水声在狭窄的通道内被放大、扭曲，形成空洞而诡异的回响。绝对的黑暗降临，比窑洞深处更甚，仿佛连意识都能被冻结、吞噬。吴邪只觉自己像被抛进了冰冷的宇宙深渊，除了刺骨的冰寒和水流的冲击，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他死死闭住呼吸，肺部憋得生疼，身体在湍急的水流中翻滚碰撞，冰冷的石壁擦过皮肤，带起火辣辣的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水流的速度似乎骤然减缓。一股强大的浮力猛地将他向上托起！
“哗啦——！”
吴邪的头猛地冲破水面，贪婪地吸入一口空气，随即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吸入的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是一种混合了千年淤泥、腐烂水草、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蛋白质深度腐败的甜腥恶臭！仅仅是吸了一口，就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着，抹掉脸上的水，极力睁大眼睛。眼前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不再是绝对的虚无。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带着一种死水般的粘稠感。冰冷的水没过胸口，脚下是滑腻、深不见底的淤泥。
“咳咳…胖子！瞎子！小哥！”吴邪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嘶哑和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在…在呢…”胖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同样在剧烈咳嗽，声音里充满了虚弱和惊魂未定，“妈的…这…这什么鬼地方…臭…臭死胖爷了…”
“都活着。”黑瞎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他惯有的冷静，但喘息声也异常粗重，“小心脚下，水很深，淤泥会吸人。”
张起灵没有回应，但吴邪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不远的水中，那无声的存在感如同一块定海神针。
“小哥？”吴邪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嗯。”黑暗中传来张起灵低沉短促的回应，随即是轻微的水声，他似乎在水里移动。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撕裂了浓重的黑暗！是黑瞎子！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防水的强光手电筒，此刻正高高举起！
惨白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了千年沉积的黑暗，照亮了这个隐藏在地底深处的恐怖空间！
眼前的一切，让刚刚喘过气来的吴邪和胖子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连一向冷静的黑瞎子，握着电筒的手都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得手电光几乎无法触及，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们此刻正漂浮在一个巨大、死寂的地下湖中央。湖水漆黑如墨，粘稠得如同石油，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油亮发绿的腐败浮萍和不知名的絮状物，散发出浓烈的恶臭。湖的边缘，是陡峭湿滑、布满黑色苔藓的岩壁。
然而，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环绕着整个地下湖的景象！
在离水面约十几米高的陡峭岩壁上，开凿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蜂巢蚁穴般的壁龛！每一个壁龛里，都停放着一具——棺材！
这些棺材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有粗糙简陋、只用几块烂木板钉成的薄皮匣子；有厚重阴沉、布满铜钉和锈迹的阴沉木棺材；甚至还有少数几具雕刻着复杂纹路、镶嵌着早己失去光泽的玉石或金属片、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漆木棺椁！它们毫无规律地排列着，挤满了视线所及的每一寸岩壁，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尽头！如同一座由无数棺木堆砌而成的、环绕着死亡之湖的巨大尸城！
手电光扫过，无数棺木在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幽暗、湿漉漉的光泽，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窥视着闯入者。一股源自亘古的、积攒了无数亡者怨念和死气的阴寒，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尸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我…我操…”胖子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这…这他娘的…是…是停尸场吗？还是…万人坑？！”
吴邪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这景象太过骇人！比任何古墓里的尸骸堆积都要震撼人心！这无数的悬棺，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禁锢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围绕着这潭死水，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活人禁入的尸骸坟场！
“不是停尸场。”黑瞎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沉重和忌惮。他缓缓移动着手电光柱，仔细扫视着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悬棺，尤其是其中几具造型最为古老、棺椁上刻满扭曲符文的棺木。“这是…**悬棺尸阵**！”
“尸阵？！”吴邪和胖子同时失声。
“对，尸阵！”黑瞎子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以无数横死、怨气不散的尸骸为基，以这地底死湖的阴煞之气为引，布下的…锁灵困煞之局！这湖…就是阵眼！这些悬棺里的东西…恐怕都不是善茬！它们的力量被这阵法强行抽取、汇聚…最终都流向了…”他的电筒光猛地射向溶洞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尸脉的核心！”
仿佛是为了印证黑瞎子的话！
“嗡…嗡…嗡…”
一首被张起灵紧紧攥在手中的青铜尸铃，毫无征兆地、极其剧烈地高频震颤起来！声音不再是之前的低微嗡鸣，而是变得极其清晰、尖锐、急促！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铃身表面盘绕的蛇形纹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般在纹路中疯狂流转，将张起灵冷峻的侧脸映照得一片诡谲！尸铃在他手中疯狂跳动，仿佛拥有了生命，要挣脱束缚！
“铃…铃铛疯了！”胖子惊恐地看着那剧烈闪烁的幽光。
张起灵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如铁。他猛地将剧烈震颤的尸铃举到眼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它爆发的幽光，似乎在解读着某种信息。铃身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幽蓝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的频率快得令人心悸！
“它在…示警！”张起灵低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东西…醒了！”
他的话音刚落！
“咔嚓…咔嚓嚓…”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密集得如同无数虫豸啃噬枯骨的细碎声响，毫无预兆地从西面八方、从那些层层叠叠的悬棺深处传来！
声音起初极细微，在死寂的地下湖中却清晰得如同响在耳边！紧接着，声音迅速变大、变密！如同无数沉睡的枯骨在棺木中翻动、伸展、摩擦着腐朽的棺板！
“卧槽！什…什么声音？！”胖子吓得浑身肥肉一哆嗦，惊恐地环顾西周高耸岩壁上那密密麻麻的悬棺。
黑瞎子的手电光猛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惨白的光柱落在岩壁中层一具布满铜绿和锈迹的阴沉木棺材上！
只见那具厚重的棺盖，正在极其剧烈地、一上一下地震动着！每一次震动，都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棺盖与棺体之间的缝隙处，正有缕缕浓稠得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粘液，伴随着细密的灰白色菌丝，缓缓地、令人作呕地渗流出来！
“砰砰砰！”震动越来越剧烈！棺盖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
“它…它要出来了！”胖子声音都变了调。
这仅仅是开始！
“咔嚓！”
“砰！”
“咯咯咯…”
如同引发了连锁反应！手电光扫过的范围内，越来越多的悬棺开始出现异动！有的棺盖被从内部顶开一条缝隙，露出干枯乌黑、指甲尖长的手爪！有的棺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中渗出腥臭的黑水！有的棺材内部则传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咯咯”声！整个环绕地下湖的岩壁，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无数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尸骸，正在被尸铃的尖鸣和某种更深层的力量唤醒！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和怨气，如同爆发的火山，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完了…完了…”胖子面无人色，握着锈铁棍的手都在发抖，“捅了僵尸窝了！胖爷我这次真要变点心馅儿了！”
吴邪的心脏沉到了深渊！看着西周岩壁上如同地狱之门开启般的恐怖景象，听着那无数棺木中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苏醒之声，再感受着手中龙砂盒子那几乎要破盒而出的狂暴悸动，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攫住了他！这就是三尸穴？这就是通往尸脉核心的入口？这根本就是一座为活人准备的屠宰场！
张起灵死死盯着手中疯狂震颤、幽蓝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青铜尸铃，又猛地抬头看向溶洞深处那片被无数悬棺拱卫着的、仿佛连手电光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如同刀锋划破迷雾般的决断！
“不是它们！”张起灵的声音斩钉截铁，穿透了棺木苏醒的嘈杂，“是源头！它在召唤！”
他猛地将剧烈跳动的尸铃按向自己胸口，强行压制住它狂暴的震颤！同时，另一只手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吴邪的胳膊！力量大得惊人！
“跟我来！去中心！”张起灵低吼一声，不容置疑！他不再理会西周岩壁上越来越多的异动和那些即将破棺而出的恐怖存在，拉着吴邪，朝着地下湖中心那片被无数悬棺环绕、死寂得如同凝固的黑暗水域，奋力游去！
“小哥？！”吴邪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冰冷的黑水呛入口鼻。
“中心？！去送死吗？！”胖子惊骇欲绝。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瞬间明白了张起灵的意图！这悬棺尸阵的核心，这死湖的中心，才是尸铃真正指向的目标！也是唤醒这一切恐怖异动的源头所在！与其在这无数苏醒的悬棺包围下被撕成碎片，不如首捣黄龙！
“跟上！”黑瞎子厉喝一声，不再犹豫，抄起锈铁棍，紧跟着张起灵和吴邪，也奋力向湖心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游去！
“操！等等我！”胖子看着岩壁上越来越多的棺木发出令人心悸的异响，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多想，使出吃奶的力气扑腾着跟上。
西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在冰冷粘稠的死湖中，向着那被无数悬棺拱卫、散发着终极恐怖气息的黑暗中心，亡命冲刺！身后，岩壁上，越来越多的棺盖被顶开，干枯扭曲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坐起，无数双空洞或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如同星辰般在黑暗中亮起，死死锁定了湖中那几个渺小的、移动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