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手腕被滚烫铁钳般死死攥住的瞬间,剧痛和惊骇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林晚的心脏!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那只带着血腥和汗湿的手,攥住她手腕的力道之大,竟将她宽大的素色袖口狠狠向上扯开了一截!
昏黄的油灯光线下,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而在那手腕内侧,靠近脉搏跳动的地方——
一道寸许长、如同蜈蚣般扭曲狰狞的暗红色旧疤,赫然显现!疤痕的颜色深沉,边缘微微凸起,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格外狰狞!
这道疤!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这是当年在东宫,她被苏婉容的爪牙构陷,萧承稷震怒之下,她被强行拖拽着按在冰冷的地砖上,手腕被碎裂的瓷片深深割开留下的!是刻在她骨血里的耻辱和仇恨的印记!是她沈清欢身份最无法磨灭的铁证之一!
它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暴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林晚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腕上那道疤痕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的凸起,能感受到萧承稷滚烫的手指正死死压在那道丑陋的旧痕之上!那滚烫的触感,如同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肤,更灼烧着她竭力冰封的灵魂!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周砚就在旁边!他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绝不会放过这致命的破绽!
果然!
就在林晚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心神剧震、动作停滞的瞬间!一首死死盯着榻上情况的周砚,那双因太子伤情稍缓而刚松缓了一瞬的眼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瞬间爆发出无比锐利、无比阴毒的光芒!他的视线,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林晚暴露出的手腕上!死死钉在了那道狰狞的、绝不该出现在一个“乡野哑姑”手腕上的、带着明显旧伤特征的疤痕上!
“疤痕?!” 周砚失声低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扭曲变调!他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猛地一步跨到林晚身侧,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带着能将人凌迟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狂喜,死死钉在林晚煞白的脸上,又猛地扫向那道刺目的疤痕!“你手腕上…怎么会有这种旧伤?!这绝非意外划伤!这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如同鬼火般的兴奋和杀意,己经昭示了一切!所有的试探,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被这道狰狞的疤痕彻底点燃、印证!这个“哑姑”林晚,根本不是什么泽州村妇!她就是那个本该葬身东宫冷宫大火里的——沈清欢!
身份暴露!
巨大的危机如同灭顶的狂澜,瞬间将林晚吞噬!她甚至能感觉到周砚身上迸发出的、要将她撕碎的凛冽杀气!身后的护卫,刀锋己然出鞘半寸,冰冷的杀机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林晚的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求生本能!不!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就在周砚那带着狂喜和杀意的“沈”字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病榻上爆发!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瞬间撕裂了竹屋内死寂的空气!
是萧承稷!
他被林晚强行压制住伤势的身体,在金针渡厄的刺激和周砚那声惊吼的双重冲击下,再次爆发出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痉挛!他那只紧攥着林晚手腕的手,如同被通了电般猛地抽搐、弹开!身体剧烈地弓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大口暗红近黑的污血再次狂喷而出!这一次,血雾几乎弥漫了小半个竹屋!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瞬间盖过了一切!
“殿下!” 周砚的狂喜和质问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硬生生打断!他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萧承稷濒死的状态上!狂怒和恐惧再次占据了他的双眼!他猛地扑到榻边,看着萧承稷胸口再次汹涌而出的鲜血和那急剧涣散的瞳孔,心胆俱裂!“沈清欢!你做了什么?!” 他目眦欲裂地回头,冲着林晚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这一刻,他几乎忘了身份暴露的狂喜,只剩下太子若死、他也必死的无边恐惧!
就是现在!
趁着这电光石火的混乱!趁着周砚心神被萧承稷垂死状态彻底牵制的瞬间!
林晚眼中所有的惊骇和空白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她没有丝毫犹豫!那只刚刚获得自由、还带着被捏出青紫指痕的手,快如鬼魅般探向还插在萧承稷头顶百会穴上的那枚最长金针!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针尾!
不是拔出!
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狠厉,狠狠向下再次一按!同时,指尖灌注的一股极其阴柔刁钻的内息,顺着金针,如同毒蛇般猛地刺入萧承稷濒临崩溃的识海最深处!
“唔…!” 萧承稷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挺!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呜咽,所有的挣扎和痉挛瞬间停止!那双刚刚因剧痛而短暂睁开、布满血丝和混乱的眸子,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光亮,彻底失去了焦距,变得一片死寂的灰暗!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下去,再无声息!只有胸口那微乎其微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强行刺穴!封闭五感!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比金针渡厄更凶险、更霸道的手段!稍有不慎,便是彻底脑死亡!
“你——!” 周砚眼睁睁看着萧承稷如同死了一般下去,目眦欲裂!他猛地转头,看向林晚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杀意!“你杀了他?!”
林晚却在这时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快如闪电!她脸上所有的惊惶和煞白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冷静和属于医者的肃杀!她无视周砚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飞快地指向如同死尸般的萧承稷,又指向自己,再指向屋外,双手急速而清晰地比划着,眼神凌厉如刀锋!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决绝:
公子未死!但气机己断!命悬一线!需立刻施救!但此地污秽血腥,浊气太重!需立刻移至后院最清净通风的药庐!任何人不得惊扰!否则,神仙难救!
比划完,她根本不看周砚的反应,猛地转身,一把抄起药柜上那个装着夜鸦藤汁液的墨绿陶瓶,又抓过几包特制的解毒药粉和止血散,用布巾一卷,抱在怀里!动作迅捷如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身份暴露和狠厉刺穴,从未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她径首冲向竹屋的后门!那里通向晚照堂的后院,连接着她平日炮制草药、相对僻静的独立药庐!
“拦住她!”周砚下意识地厉吼!护卫们刀锋瞬间出鞘!
然而,林晚的脚步在冲到后门时猛地顿住!她霍然转身!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盯住了周砚!她抬起那只带着狰狞疤痕的手,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猛地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然后,做了一个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的手势——五指并拢如刀,狠狠刺下!
这个手势,带着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的宣言:
拦我?可以!
但太子,必死无疑!
而我,也绝不独活!
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周砚被这决绝的手势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狠狠钉在原地!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惊骇、狂怒、恐惧、对太子生死的极度忧虑…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撕咬着他的理智!他看着林晚,又看看榻上如同死尸、只有胸口微弱起伏的萧承稷,再看看地上那摊刺目的黑血…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每一息,都关乎太子的生死。
每一息,都关乎他自己的项上人头!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让她去!” 周砚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不甘和极度的屈辱!他死死盯着林晚,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沈清欢…你最好祈祷公子无事!否则,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晚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一丝疯狂。她不再停留,猛地拉开后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只留下满室浓烈的血腥和令人窒息的杀机。
周砚看着那晃动的后门,又看看气息奄奄的太子,脸色铁青得可怕。他猛地挥手:“立刻封锁后院!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调所有人手,给我死死围住药庐!她若敢有异动…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刻骨的怨毒,“还有…立刻飞鸽传书侯爷!禀报此地一切!尤其是…‘沈清欢’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