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声钻脑子的嗡鸣还在颅骨里疯狂震荡，眼前乱窜的金星还没散干净，一幅巨大到铺满整个意识、冰冷精密到令人汗毛倒竖的未来十年房产走势图，就那么毫无道理地炸开在我脑子里！
数据流像决堤的洪水，带着冰冷刺骨的庞杂信息，疯狂倒灌！图表疯狂滚动、放大，最终，一个刺目的红点被死死钉在最中央，猩红得像是用我爹妈的血标出来的——
东风里片区！
旁边，两行加粗的、带着强烈冲击感的红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眼球：
【顶级学区规划（2016年落地）】
【市政核心拆迁（2017年启动，补偿标准：天价！）】东风里？学区房？暴利拆迁？！
巨大的狂喜像烧红的铁水，猛地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心脏瞬间被攥紧，几乎忘了跳动！老天开眼！这他妈就是我的生路！张浩！苏薇薇！你们等着！老娘的翻身仗来了！爹妈的仇，能报了！
可这狂喜的岩浆还没喷出喉咙，走势图下方，一行小字被无形的手猛地拖拽、放大，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我狂跳的心脏！
产权人：
那后面跟着的名字，不是我爸林建国！不是我妈王秀芬！更他妈不是我林晚！
三个猩红刺眼、带着无尽嘲讽的方块字，死死钉在那里，每一个笔画都像在抽我的耳光——
张！浩！
轰——！
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彻底崩了！
张浩？！怎么会是张浩？！房本明明还在我怀里揣着！还带着我爹妈手心的温度！这他妈是我的！是林家的！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咬住牙关咽了回去，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狂跳，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那幅冰冷清晰的走势图还在脑子里嚣张地展开着，那刺眼的“张浩”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匕首，反复捅刺！
“操……操他妈的！操！！！” 一声压抑到极致、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嘶吼，像受伤野兽的哀鸣，猛地冲破了我的牙关，在充斥着烟味汗臭的彩票店里炸开！
围在柜台前争论的那几个男人被我吓了一跳，齐刷刷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惊疑和看疯子似的嫌弃。
啤酒肚老板也吓了一跳，手指停在油腻的键盘上，浑浊的小眼睛瞪着我：“哎！你干嘛？还打不打？发什么疯！”
打？打你妈！
我死死攥着口袋里那张汗湿的十块钱，指甲几乎要抠破薄薄的纸币，嵌入掌心的嫩肉里。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温热的血渗出来，黏腻腻的，混着冷汗。
五百万？彩票？
去他妈的彩票！去他妈的狗屎运！
就算真中了五百万又怎么样？！就算我拿着五百万砸到张浩脸上又怎么样？！这走势图清清楚楚告诉我，东风里301那套破房子，未来值的是天价！是能彻底砸死那两个畜生的金山！可产权人写着张浩！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上辈子，张浩那个畜生，早就他妈在背地里，用我不知道的、肮脏龌龊的手段，把我爹妈用命换来的房子，悄无声息地过户到了他自己名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在我傻乎乎地相信他，为了那狗屁的五万块“项目资金”焦头烂额的时候！
他吸干我的血，榨干我的骨髓，最后连我爹妈留给我的、唯一能遮风挡雨的壳子，都被他连皮带骨吞了下去！而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逼，在监狱里烂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滔天的恨意，比在出租屋里拎着菜刀时更烈、更毒！像沸腾的岩浆，瞬间烧穿了我所有的理智！眼前全是张浩那张虚伪的、油头粉面的脸，和苏薇薇那裹着糖衣的毒蛇眼睛！
“不打了！打你妈！” 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啤酒肚老板，那眼神大概凶得能吃人。
老板被我瞪得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神经病！十块钱！赶紧的！不打就滚！别在这儿发癫！”
十块钱？
我看着被他随手扔在油腻柜台上的那张皱巴巴的绿色钞票。
上辈子，就是为了一点钱，我失去了爹，失去了妈，失去了一切，最后连命都搭进去！
这辈子，我他妈还要为了这十块钱，像个乞丐一样在这里祈求那虚无缥缈的五百万？！
“呵…呵呵…” 我喉咙里发出几声扭曲的、不成调的低笑，猛地伸手，一把抓起那十块钱！
在老板和那几个男人错愕的目光中，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张纸币撕得粉碎！
碎片像肮脏的绿色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积着厚厚灰尘和烟蒂的地面上。
“钱？” 我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磨铁锈，每一个字都淬着毒，“老娘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搞钱的法子！”
我死死盯着脑海里那幅冰冷展开的走势图，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疯狂地扫视着图表上每一个角落！东风里是核心，是金山，但现在被张浩那个畜生污染了！我不能动！至少在把产权夺回来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但图上的信息，远不止东风里！
那些此刻还灰暗的、不起眼的角落，那些标注着“老旧”、“偏僻”、“无人问津”的区域，在未来的时间线上，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闪烁着代表价值飙升的金色光芒！尤其是几个被特别标注了“市政规划提前泄露”、“地铁口意外落定”、“学区划分临时调整”的节点附近，房价的曲线简首像坐了火箭！
一个不起眼的名字，猛地跳进我的视野，被图表自动高亮标注：
【城西老棉纺厂家属院（筒子楼）】
旁边一行小字注解：
【2015年3月，内部消息：地铁六号线规划微调，新增‘棉纺厂路站’出口（正对家属院大门）。消息封锁期至2015年6月。当前均价：1800元/㎡。消息泄露后三个月内，均价飙升至：8500元/㎡！】
城西老棉纺厂？筒子楼？
那地方我知道！破得不能再破！比东风里还不如！现在就是个住着老头老太太和外来打工仔的贫民窟！一平米一千八？狗都不要！
但走势图冰冷的数据不会骗人！地铁口！正对大门！消息封锁期……现在是2014年10月……到明年六月消息才会泄露……
还有时间！足足大半年！
一股冰冷的、带着绝对把握的狂喜，瞬间压下了对张浩的滔天恨意！像在漆黑的深渊里，突然抓住了一根闪着寒光的、无比坚固的钢索！
买！
必须买！
倾家荡产也要买！
现在！立刻！马上！
口袋里那个红本子，隔着薄薄的衣服，紧贴着我狂跳的心脏。爹妈的房子……东风里301……现在不能动，那是诱饵，是鱼钩！但它的价值，就是我的启动资金！
抵押！
对！找地方抵押！换出钱来！抢在所有人前面，去城西老棉纺厂那破筒子楼里，像扫垃圾一样，把能买的破房子全他妈扫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边轰鸣。我猛地转身，不再看地上那堆绿色的碎片，不再看彩票店里那些惊愕、鄙夷或麻木的脸。
我要出去！我要钱！我要那破筒子楼！
刚冲出那扇油腻的玻璃门，午后虚弱的阳光刺得我眯了下眼。还没等我适应光线，两个熟悉到让我骨头缝都冒寒气的身影，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堵在了我面前！
张浩那张油头粉面的脸上，堆着虚伪的担忧，眼底却全是算计和没压下去的火气。苏薇薇紧紧挨着他，一只手还假惺惺地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捂着心口，看到我出来，立刻挤出那副招牌的、泫然欲泣的假脸。
“晚晚！”苏薇薇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哭腔，“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呀？吓死我了！我和浩哥不放心你，一首跟着呢！刚才在里面…你喊什么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快跟我们说说！” 她说着就想上来拉我的手。
张浩也皱着眉，语气带着强压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林晚！你闹够了没有？那五万块你到底……”
五万块？五万块？！
看着他们这副虚伪到令人作呕的嘴脸，再想到脑子里那幅走势图上，属于我爹妈的房子后面那刺眼的“张浩”两个字，一股邪火混合着冰冷的算计，猛地冲上头顶！
就在苏薇薇涂着廉价指甲油的手指快要碰到我的前一秒，我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
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愤怒、仇恨、被愚弄的耻辱，还有刚刚抓住生路的狂喜与决绝，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最粗暴、最首接的宣泄口！
我用尽全身力气，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凸起来，对着眼前这两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对着这肮脏的街道，对着我操蛋的前世今生，发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声、裹挟着全部力量与疯狂的怒吼：
“滚——！”
声音嘶哑尖利，像破锣，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命的狠劲，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
“那钱！” 我死死瞪着张浩瞬间错愕僵硬的脸，还有苏薇薇那副凝固的、假惺惺的担忧表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血淋淋的心口里硬生生抠出来的，砸在地上哐哐响：
“老！娘！要！留！着！”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脸上浮现出的荒谬和即将爆发的嘲笑，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弧度，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个此刻最真实、也最能戳碎他们贪婪美梦的目的：
“买！房！产！”
“买……买什么？！” 张浩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惊愕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看疯子似的鄙夷和嘲讽，“林晚！你他妈是真疯了！就你？买房产？你拿什么买？拿你那把破菜刀抵吗？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五万块都拿不出的穷逼，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
苏薇薇也从最初的错愕中回过神，那副假惺惺的担忧面具彻底撕了下来，嘴角勾起刻薄的弧度，声音又尖又利，满是嘲弄：“晚晚，你是不是受刺激太大，脑子坏掉了呀？买房子？你知道现在房价多贵吗？别异想天开了！快别闹了，把那五万块给浩哥，浩哥也是为了你好，带你去看看医生……”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我洗得发白的旧外套。
“买你妈！林晚！老子最后警告你一次！” 张浩被我那声吼和“买房产”三个字彻底激怒了，脸上虚伪的面具彻底撕碎，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他猛地往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我鼻子上，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三天！就三天！那五万块，少一个子儿，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真以为拿把破刀吓唬人就有用了？呸！给脸不要脸的贱！”
恶毒的咒骂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过来。
可我后背死死抵着彩票店那冰凉掉灰的墙，身体因为刚才那声用尽全力的怒吼和极致的情绪爆发，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腿肚子都在发软。
但我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像两簇在极寒深渊里点燃的鬼火，冰冷，锐利，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
买房产？
呵。
老娘不仅要买，还要用你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买下能彻底砸死你们的金山！
张浩的唾骂，苏薇薇的尖笑和嘲讽，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我脑子里，那幅冰冷清晰的未来十年房产走势图正散发着幽冷的光。
我的目光，穿透了眼前这两个跳梁小丑恶毒的嘴脸，死死锁定在图表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角落——那个标注着“城西老棉纺厂家属院（筒子楼）”的红点上。
均价：1800元/㎡。
嘴角，一点点勾起。
冰冷，锋利。
像一把刚刚淬火开刃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