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靠在图书馆后山的老槐树上，烟抽了半根，左胸的疼还没缓过来。刚才从防空洞暗道钻出来时， ribs 撞在石头上，现在一动就跟有针在扎似的。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 “归墟” 二字被汗浸得发黑。十年了，每次用炁能都跟在刀尖上走，“寂灭” 毒素像条毒蛇，藏在骨头缝里，就等他松懈的瞬间咬上来。
山下传来警笛声，断断续续的。楚砚把烟蒂摁在鞋底捻灭，往图书馆侧门走。凌晨的图书馆静得发慌，走廊灯忽明忽暗，声控灯大概又接触不良了，脚一跺才亮，光惨白惨白的，照在书架上跟停尸房似的。
古籍部的门虚掩着，里面有翻书的动静。楚砚推开门，看见个中学生蹲在地上，校服上沾着泥，正把一本线装书往书包里塞。是小豆子，前几天总来图书馆躲着什么人的那个。
“偷书？” 楚砚的声音吓了小豆子一跳，书 “啪” 地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照片 —— 三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实验室门口，其中一个是秦枭。
小豆子脸都白了，手往身后藏，却把个小小的金属管露了出来，管口闪着幽蓝的光。“我没偷…… 这是我爸的书，他以前在熵能上班，后来失踪了。”
楚砚捡起书，封面写着《炁能经络考》，纸页脆得跟饼干似的。他翻到夹照片的那页，空白处有行铅笔字：“7 月 15 日，骨髓样本在 3 号冷藏库，钥匙在秦念的音乐盒里。” 字迹跟金属片上的很像，歪歪扭扭的，像是急着写的。
“你爸叫什么？” 楚砚把书还给小豆子，注意到他手腕上有圈淡青色的印，像是戴过什么紧的东西。
“李建国。” 小豆子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说我爸叛逃了，可他给我留了这个。” 他掏出个 U 盘，黑色的，上面贴满卡通贴纸，“说要是有人找‘归墟’，就把这个交出去。”
楚砚的手指顿了顿。李建国，熵能生物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三年前报的失踪，档案里写着 “畏罪潜逃”。原来人早没了，还留着这么个后手。
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挺重的，像是穿了皮鞋。楚砚把小豆子往书架后面推，自己往门口走，顺手拿起本《论语》挡在胸前 —— 假装在找书。
进来的是张主任，头发没梳整齐，领带歪在一边，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盖子没拧紧，水滴滴答答往地上掉。“小楚，刚才警察来问你，说便利店那事儿有点蹊跷。” 他往楚砚这边凑了凑，说话时酒气喷了楚砚一脸，“你跟我说实话，那几个劫匪…… 是不是跟上次电梯事故有关？”
楚砚翻着书，没抬头：“主任，我就一保安，哪懂这些。” 他眼角余光看见张主任的手在抖，保温杯盖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东西 —— 不是茶叶，是卷黑色的线，看着像炸弹的引线。
张主任突然抓住楚砚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我儿子…… 我儿子也在熵能当实验体，编号 811。他们说只要我盯紧你，就放他出来……”
外面的天开始亮了，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书架的影子，跟笼子似的。楚砚掰开他的手，摸到张主任手腕内侧有个针眼，周围皮肤发青，是注射过噬能催化剂的样子。
“811 号还活着。” 楚砚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金属球，往张主任手里一塞，“这是定位器，能找到你儿子。别跟熵能的人耍花样，他们的话比厕所纸还脏。”
张主任捏着金属球，手哆嗦得厉害，眼泪掉在保温杯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谢谢…… 谢谢你……”
楚砚没理他，转身往书架后面走。小豆子还蹲在那儿，手里攥着 U 盘，指甲都快嵌进塑料里了。“这东西，谁让你交的？”
“一个戴口罩的女人，说你见了就懂。” 小豆子指了指窗外，“她往菜市场那边走了，穿黑裙子，走路有点瘸，左腿好像不太好使。”
楚砚的心沉了沉。左腿瘸，黑裙子 —— 是夜凰。影盟的人怎么掺和进来了？
他把小豆子往门外推：“赶紧回家，别再来图书馆。这书拿着，你爸的字不错。”
小豆子跑出去时，撞在门框上，书包里的金属管掉出来，滚到楚砚脚边。管口的幽蓝光闪了闪，突然发出 “嘀嘀” 的轻响，频率跟便利店那个实验体身上的芯片一模一样。
楚砚捡起金属管，揣进兜里。左胸的疼又上来了，这次带着点麻，像是毒素顺着血管往胳膊爬。他走到窗边，看见菜市场方向有个黑裙子的身影，正往废品站拐，走路时左腿确实有点拖。
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灭了。楚砚摸出打火机，火苗 “噌” 地窜起来，照亮了书架最上层 —— 那里放着本《云海市志》，封面被人用刀划了个十字，划口处露出里面的金属板，跟他口袋里的金属管能对上形状。
他踩着椅子把书够下来，刚翻开，就听见楼下传来争吵声。是林薇的声音，挺急的，好像在跟谁争什么。楚砚把书往怀里一塞，往楼下跑，打火机没来得及灭，火苗烧到手指才扔，烫得他 “嘶” 地吸了口凉气。
楼下大厅，林薇正被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拦着，蓝裙子的袖子被扯破了，手里还攥着那块金属片。“让开！我要找楚砚！”
楚砚往旁边的消防栓后面躲，看见穿西装的人耳朵里都塞着耳机，其中一个的手往腰间摸，像是要掏什么东西。他抓起旁边的拖把，往地上的水桶里一捅，水 “哗啦” 泼了一地。
穿西装的人没留神，滑倒了一个，另一个去扶，林薇趁机往楚砚这边跑，鞋跟在瓷砖上打滑，差点摔倒。“他们是守序者的人，说要带你去总部问话！”
楚砚拽着她往楼梯间跑，拖把 “哐当” 扔在地上，正好绊住追上来的人。楼梯间的灯早坏了，摸着黑往上爬，林薇的手冰凉，抓得他胳膊生疼。
“刘叔把芯片安好了，能定位实验体仓库。” 林薇喘着气，声音抖得厉害，“但他说守序者里有熵能的内鬼，让你千万别跟他们走。”
楚砚没说话，只是抓着她往更高的楼层跑。左胸的疼越来越凶，像是有把钳子在拧，但他不敢停。守序者的人敢在图书馆动手，说明苏瑾的警告没错 —— 里世界的平衡早被打破了，现在是各路人马都在抢时间。
跑到顶楼天台，风挺大，吹得人站不稳。楚砚把《云海市志》往水箱上一放，翻开金属板那页，上面刻着张地图，标注着七个红点，其中一个就在图书馆地下。
“这是……” 林薇的话没说完，就被楚砚捂住了嘴。楼下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楼梯上，跟敲在鼓点上似的。
楚砚把林薇往水箱后面推，自己往天台门口走，手里攥着那块从金属管上掰下来的碎片，边缘锋利得能割开纸。
门被推开的瞬间，楚砚看清了来人 —— 苏瑾，穿着她常穿的米色风衣，手里的咖啡杯冒着热气，却在风里很快凉了下去。
“归墟，好久不见。” 苏瑾的声音很轻，咖啡杯 “啪” 地放在栏杆上，“长老团让我来请你回去，他们说…… 可以给你解毒。”
楚砚的手指往旧伤处按了按，没说话。风把云吹得很快，天台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像在演一出没人看懂的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