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宴清淮那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囔,像一根羽毛,又像一团火,轻轻地,却又滚烫地,擦过沈知意的耳廓。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的一声,彻底断裂。
她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一下一下,带着浓重的酒气,喷洒在自己颈侧最敏感的皮肤上。那温度高得吓人,几乎要将她灼伤。
他整个人像个巨大的、滚烫的暖炉,将她圈在怀里。坚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和那具身体里蕴藏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强大又危险的力量。
“宴清淮……”她试探性地,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叫他。
回应她的,是他更加收紧的,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和一声满足的,带着浓重鼻音的低哼。
他把她当成了人形抱枕。
这个认知让沈知意脸颊的温度,瞬间飙升到了一个临界值。
她想推开他,想逃。可他圈得太紧,力道大得不容抗拒,像是生怕怀里这个唯一的暖源会跑掉。
挣扎无果,反而让他更深地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那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磨蹭着她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阵让她头皮发麻的战栗。
沈知意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头人,一动不动地,任由这个醉鬼把她当抱枕一样圈在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里只开着那盏昏黄的落地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投在光洁的地板上,形成一幅亲密又暧昧的剪影。
浓重的酒气和疲惫感,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侵袭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知意的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
她最后的记忆,是他均匀又滚烫的呼吸,和那股混合着酒气与雪松木香的,让她心慌又莫名安心的味道。
……
意识,是在一片温暖中,缓缓回笼的。
沈知意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一团柔软的,带着温度的云朵里。很舒服,很安心。
耳边,有沉稳而规律的声响,咚,咚,咚……像一首催眠的摇篮曲。
她动了动,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腰间,却横亘着一条沉重的手臂,将她牢牢地固定住,动弹不得。
嗯?
沈知意混沌的大脑,慢慢地,开始重启。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是她房间那片熟悉的,线条冷硬的天花板。
而是一片质感极好的,带着细微褶皱的,白色衬衫料子。
视线往上,是男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因为睡着而微微滚动的,性感到极致的喉结。
再往上,是一张英俊得过分的,毫无防备的睡颜。
宴清淮。
轰——
所有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大脑。
昨晚,他喝醉了,回来,她扶他,然后……
然后他们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沈知意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嗡”的一声冲上了头顶。她整个人,都被他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圈在怀里。
她的脸颊,几乎是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他的手臂,霸道地环着她的腰。
他的一条长腿,甚至还强势地,压在了她的腿上。
这个姿势……
她简首不敢再想下去。
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醒这头沉睡的,危险的野兽。
可越是紧张,感官就越是清晰。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己经散去了酒气,只剩下清冽雪松木香的,干净好闻的味道。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响在她的耳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和他呼出气息时,那股温热的,带着他味道的空气,拂过她的发顶。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柔和地洒了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睡着的样子,和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锐利,也没有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强大压迫感。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
平日里总是紧抿着的薄唇,此刻微微放松,唇形,看起来,很软。
英挺的鼻梁下,有淡淡的青色胡茬冒了出来,为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添上了几分野性的,属于成年男性的粗粝感。
沈知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越跳越响。
她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被自己这擂鼓般的心跳声给吵醒。
她必须得走!
立刻!马上!
她像只被定住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用毫米为单位,一点一点地,试图从他的怀里挪出去。
她先是轻轻地,抬起自己的手,想去搬开他那条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入手,是隔着衬衫也能感觉到的,结实有力的小臂肌肉。触感滚烫,硬邦邦的。
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那条手臂,却纹丝不动。
怎么办……
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
圈着她的男人,动了。
他似乎是睡得不舒服,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带着浓重鼻音的轻哼。
然后,那条圈着她的手臂,本能地,收得更紧了。
他一个翻身,将她整个人都压得更实了些,脸也顺势,更深地埋进了她的发间。
沈知意浑身一僵,差点当场去世。
完蛋了。
他要醒了。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一秒。
两秒。
三秒。
预想中的动静,并没有发生。
耳边传来的,依旧是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他只是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沈知知长长地,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舒完,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脸,此刻正贴着她的侧颈。他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像带着细微的电流,精准地,击打在她最敏感的皮肤上。
太近了。
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微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一下一下地,刷过她的脸颊。
痒痒的,麻麻的,让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决定,铤而走险。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个用力,像条泥鳅一样,从他怀里那道小小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动作太大,带起一阵风。
沙发上的男人,眉头不悦地蹙了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像寒潭一样的眸子,此刻还带着刚睡醒的,一层朦胧的水汽。迷茫,又无辜。
他的视线,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个刚从沙发上爬起来,正手忙脚乱整理着自己凌乱衣衫的女人身上。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沈知意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迷茫,一点点地褪去,被一种熟悉的,冰冷的清明所取代。
那转变,快得,像按下了什么开关。
前一秒,他还是那只睡眼惺忪的,无害的大型犬。
下一秒,他就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疏离的,宴清淮。
他坐起身,动作利落,仿佛昨晚那个抱着她喊冷的醉鬼,根本不是他。
真丝睡袍因为他的动作而敞开得更大了,露出大片线条流畅的,结实紧致的胸膛和腹肌。
可他的表情,却冷得,能掉出冰渣子。
沈知意感觉自己的脸,烧得能首接在上面煎鸡蛋。
她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她立刻钻进去。
“昨晚失态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有些沙哑,却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冰冰的调子。
不是道歉,也不是解释。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他希望她能立刻忘掉的,事实。
沈知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他那双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没、没事!”
说完,她再也待不下去。
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向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她甩上房门,将自己和那个充满了尴尬和暧昧气息的客厅,彻底隔绝。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醒来时的那个画面。
他温热的怀抱,他沉稳的心跳,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和他最后那张,冷得像冰山一样的脸。
沈知意抬起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完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