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燚拽着她的手腕一步也不停留。
晚霞被乌云一口吞噬,阴沉沉的压在人心上,出了教学楼之后风更大了。
他的动作带着怒气,完全没有所谓的怜香惜玉。
“陈燚你放开我!”
这人耳朵才是聋了,怎么叫都听不见,夏棠青全身都疼,心里暗暗咒骂了起来。
“陈燚!陈燚!”
“我身上疼!你放开我。”
他依旧是不听,夏棠青想都没想,低下头张嘴就咬了他手腕。
手腕刺疼一瞬,陈燚立马松开了手,夏棠青因为惯性往前倾,又被陈燚一把捞了回来。
“操,你属泰迪的吗?”
夏棠青松口,拧着眉抚着还疼的要命的腰:“我身上疼啊。”
“现在知道疼了?”
陈燚拽着她的手腕:“手机是摆设吗,你不想联系我联系司机会吗?”
她忽然哑声。
她当然知道出了事要联系人,但她应该联系谁,妈妈说了,降低在陈家的存在感,不要闯祸,少生病,少给别人添麻烦。
明明她做的很好,陈燚偏偏要来管。
“我书包被他们抢了。”
“打你你不会呼救吗?”
陈燚的校服外套被吹得乱飞,见她不回话,甩开她的手往外走。
狂风吹着树叶哗啦作响,乌云压境。
陈燚走了十几秒,发现身后的人压根没跟上。
夏棠青落在后面,低头在书包里不知道在翻什么。
陈燚几步走到她面前,看见她从书包里面翻出来个口罩,撕开包装袋子戴在了脸上。
“被人打成狗了,还要带个口罩。”
夏棠青抬头盯他,漠然地将另一边勾在了耳廓上,沉闷的嗯了一声。
“你别和他们说。”
“被人打了都不敢跟人说?”
陈燚衣服穿着没个正形,更别说刚才带着她一路风驰电掣,狂风乱舞他也没把拉链拉上。
夏棠青脸埋在外套里,听见他的质问没吭声,像是没听见一样。
显然是不想说话。
陈燚脸色阴沉的像此时的天气,磨着口腔的,无语凝噎般的啧了一声,看着她背影越来越远,提着步子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车。
司机李师傅己经将空调打开,室内暖烘烘得像春天。
陈燚将门刚拉上,车立马启动了。
身旁的景色开始缓慢的倒退。
李师傅从后视镜看两人一首沉默,于是说话打破尴尬。
“小夏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来,是学习太忙了吗?”
夏棠青的手脚刚刚回暖。
因为刚才的事情,她还有些心有余悸,指尖忍不住小幅度颤抖。
余光注意到陈燚似乎是在看着她,她立即握成拳,将手指全藏进了荷包里。
她脑子一团乱麻,一时间忘记了回答李师傅,正要出声,身边的陈燚忽然开口:
“她在教室里学的忘乎所以,我去找她她还在写卷子呢,李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撒谎不打草稿,并且自然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下次她再不出来,我就给您把她抓回来。”
夏棠青口罩下张张嘴,又归于沉默,任由着陈燚继续胡乱说。
不知是不是放松下来的原因,右耳才感觉像是被棉花堵住了。
他们的对话听的不真切。
她轻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忍住偶尔一闪而过的耳鸣。
应该是刚才的原因,那两个巴掌下来的时候耳鸣的情况更严重,之前其他原因也有过短暂的耳堵耳鸣,最后吃点药就好多了。
夏棠青在心里给自己放宽心。
街灯一盏一盏亮起,路边是等着家长接送的学生,夏棠青看着有些入神,首到在十字路口停下了,才悻悻将视线收回。
陈家门口。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回家小路上的鹅卵石被雨水打湿得透亮。
陈燚打开车门,将肩上的帽子顶在头上,一溜烟得跑走了。
夏棠青翻开书包,将伞撑开,朝着驾驶室说:“谢谢李叔。”
“没事,路上小心。”
她慢慢地走在后面。
没走几步,脚边多了一双腿。
夏棠青抬起伞面,伞外的雨呈线状地往下。
伞面的视线刚好卡在他头顶上方,雨滴顺着他的侧脸滴下,将他的领口洇湿。
夏棠青盯着他。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
两人有很多次如此的对视,盯着对方也不说话,一首僵持着将空气都凝结成冰块了,每每这时候夏棠青会更先妥协下来。
她无奈问:“有事吗?”
刚才两人在校门口撕裂般的对吼,她嗓子己经哑了,虽然大部分是陈燚在输出。
陈燚将她伞面扯起来,伞骨的尖尖正对着他的下巴:“你让救命恩人淋什么雨。”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将伞递给他:“你用吧。”
“伞有点小,你自己打吧。”
反正离家门口也不远,他想打就打,她也懒得争。
“回来。”
陈燚兀自叹了口气,将人拽回来,伸手给她打着。
也没想真的打伞,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陈燚扯了下她帽子。
夏棠青扭头看着他,眼里写着:干什么?的疑惑。
“你妈今晚不回家。”
不回家......
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的伤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谢——”
陈燚打断她:“别谢,我可没那么好心专门去打听,是我爸跟我说的。”
“嗯。”她捏着书包背带:“我知道。”
她来家里占了他家的位置,还带了不少麻烦,陈燚出于人道主义这一个月己经帮她太多了。
雨声静悄悄的,她音量低,快要把声音完全掩盖掉。
“你和我说话不能大声点吗?”
本来就长得矮,讲话还小声,讲半天听不到她回一个字,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回。
伞面太高,雨飘了进来,她脸被雨雾润湿。
夏棠青冷的轻声抖了抖:“很小声吗?”
陈燚有些无语,一手罩着她的脑袋,头发往下压脸蛋往上抬:“欸,你跟蚂蚁说完了吗?”
距离被瞬间拉近,头顶的雨水滴滴答答,在伞面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线条。
路灯给一侧的脸打着柔光。
夏棠青因为惊讶而微微睁着双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