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个晴天。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雨，为了保暖夏棠青又带了件毛衣。
今天她更快一点。
夏棠青己经坐在车上背了十个单词，陈燚才拉开车门进来。
陈燚弯腰坐进来，回身关上门。
“走吧李叔。”
“好嘞。”
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陈燚手臂交叠，食指敲敲手背。
“昨天答应我的你没忘吧？”
“放学回家给你。”
没给他一个眼神，低头继续默背着手里的单词。
昨天陈燚看着她红着耳朵把水倒掉，等她磨蹭着终于喝完了水，和她商量报酬。
为了报答他，她每一周都借他一次数学笔记本。
她不是很懂，她的数学和班级前几名里实在算不上两眼，借她的有什么用。
但陈燚似乎心情还不错，靠着车窗玩手机，二郎腿翘着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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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又开始一天的课。
高一下和高二上最难受，课排得满，作业也多。
而且一中惯喜欢月考，高一也要月考，学生常话说：一中最厚的不是教导主任的脸皮，是卷子。
顾晓沁在第三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彻底倒了，夏棠青向老师请了假，扶着她去了医务室。
“哎，每次来都疼的要命，这次结束我一定要去看医生。”
顾晓沁躺着不是，侧着也不是，最后只能趴在床上。
夏棠青蹲在热水器面前，接了满满一袋热水，将热水袋封口拧紧，掀开被子一角放在了顾晓沁的手边上。
“热水袋放在衣服里，天气还冷，一会儿就不热了。”说完将她边上的被子塞得更紧，还没到春天，室温也就十度不到。
顾晓沁：“谢谢你夏夏，呜呜，以前没有你我过的什么苦日子。”
“怎么，林平安不照顾你一下？”
难得贫一下，夏棠青眉眼弯弯。
“别取笑我了，林平安那孙子会个屁。”
“早上那个饭团，那我当作没看见啦。”
顾晓沁手颤巍巍伸出来，抓住夏棠青的手腕：“夏夏！你等我好了，好了我就......”
“就啥？”
“画个圈圈诅咒你！”
夏棠青哈哈笑，把她手塞回去：“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呀，我气的是那个臭小子。”
顾晓沁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语气嗡嗡的隔层纱。
这个年纪好像不缺这种情感，因为是人之常情，所以朋友之间可以侃侃而谈。
但涉及了隐私，夏棠青不再过多打趣，等着顾晓沁自己消化。
朋友嘛，如果想告诉你了自然会和你说的，她也很愿意去做那个倾听者。
“夏夏，可以再帮我买两包薯片吗，买完你快回去上课吧，我好像没那么痛了。”顾晓沁露出两只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聚焦到夏棠青脸上：
“要黄瓜味！嗯——没有的话青柠味勉强接受叭！”
“你啊。”
夏棠青无奈道：“那你再睡一会儿，睡觉感觉会好一些。”
“好嘟，臣妾在医务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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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超市在一楼角落。
此时是上课，超市没有人。
进门的时候看见夏棠青，收银员奇怪地看了她两眼。
一路走到超市最里面，学校严厉打压垃圾食品，所以膨化食物辣条一类的少之又少。
货架的边边角终于看见了薯片的包装袋，前面还空了两个格子，看来大家都在觅食。
可惜只有青柠味了。
将最后两包一扫而空，夏棠青回头找红糖的位置。
超市门口突然涌进好几个人。
脚踢门口的矿泉水，手拍旺仔糖的包装，吵吵嚷嚷地进了货架通道。
夏棠青刚走出来，和进来的人撞个正着。
“欸，这不是咱们高贵姐吗？”
声音太熟悉了，昨天就在她耳边说过话。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人探着头看过来，一对视就吹上了口哨：“高贵姐怎么一个人买东西，你的靠山呢？”
几个女生往里挤，嬉笑着拉夏棠青的肩膀，装作亲昵的架势。
比昨天的人还多，几个人将她围住，哪怕吐唾沫都能淹死她。
“昨天有陈燚就是不一样啊，和你说话说一半就走了。”
陈燚两个字触到了她的神经，夏棠青猛地抬头：
“和他没关系，别提他名字。”
陈燚救她，纯属是好心。
救与不救她，她的情形不会改变，但是他会受到牵连。
昨天己经够麻烦了，如果让他知道了，家长也会知道。
妈妈一定会觉得累赘。
会不会——
“今天呢？谁来救你啊。”
不知道是哪来的一只手，将她怀里的东西重重拍掉。
她思绪被迅速拉回。她的头发被人抓着往外拖，后退的动作被预判，身后全是推手，一下一下将她往外撞。
头皮像是要被掀起来，疼得发麻。
夏棠青抓住发圈的位置，死命往里拽。
“你们会被监控拍到，就不害怕吗？！”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跟在后面的人笑成一团。
收银员眼睛怔怔地看着一切，但看见动手的人是谁后，站起来的动作又战战兢兢地坐了回去。
谁不知道这人和学校有些关系。
“姐姐！姐姐救救我。”
夏棠青看见坐着的收银，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帮我联系高一三班的祁老师，拜托你了。”
期冀的目光被收银台隔绝成了两个世界，收银员低着头不敢看，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第二句拜托还没说出口，夏棠青被几只手推出了超市。
过去的小县城日子漫长又宁静。
村里村外，乡里乡亲互帮互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吵架，也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大家都很淳朴，善良。
夏棠青过去一首认为，全世界都该如此。
她被推进了杂物间。
一楼底层的杂物间堆满了打扫要用的扫帚铲子，重叠有人高的竹编垃圾桶被撞到，轰的倒了下来。
灰尘，阴暗，潮湿，冰冷，恶臭，谩骂，所有词都在一瞬间她感受了遍。
像是被推进了一个深渊。
沈琪梦抓着她的头发，指甲在她脸上剐蹭：
“问你话，参赛名额你给不给？”
夏棠青咬紧下唇，抓着沈琪梦的手腕，忍着疼将她的手拽开。
“你休想。”
“梦梦，她和陈燚认识啊。”后面一个女生抓着棍子，有些犹豫：“要是这贱人去告状了怎么办？”
“怎么了？我难道害怕他陈燚？”沈琪梦‘切’了声，转过头又把她领口拽过来。
“况且，她貌似不想让他知道啊。”
她看出了夏棠青的犹豫，确实，如果她要找早就找了。
几人像是看垃圾一样，下三白的眼睛瞪人的时候更加具有压迫感。
夏棠青拽不动衣服，定定地看回去：“参赛名额，对你来说不是很轻松吗？你又何必来找我。”
一个女生挤到了最前面，手里提着打扫厕所的水桶。
“哗啦——”
脏水闷头倾泻而下。
头发瞬间被水浸湿，脏水顺着发丝缝隙流到后脑勺，流到脖子，浸湿内衣。
刺骨的冰凉将夏棠青裹挟，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人摁了回去。
“咦~玲玲你从哪儿拿来的啊？”
“好臭啊，带纸没？”
“厕所旁边拿的。不是要给她点教训吗？”
“还是玲玲会。”
“哼，光抓抓头发干什么，没啥意思。”
几个人站着聊天，唯一坐着的人独独无人在意。
夏棠青不动声色，手慢慢摸到荷包里的硬物，眼睛提溜着扫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将手机的音量键长按。
颤颤地哈着白雾，她的手攥成拳头撑在墙上：“你不敢找学校，你有不能找的理由，对吧？”
参赛的名单己经在班级内初筛过，要以年级单位上交给学校的语文教研组，这个上交的名单就是这次夏棠青要上交的申请表。
语文教研组。
有位老师确实姓沈。
“教研组的沈老师，要是知道你的名额是偷来的。”
面前的女生压得更近，在后面蠢蠢欲动。
她心跳咚咚咚得响，头皮连带着后面的脊骨都是麻木的，太阳穴却一阵一阵刺痛。
不确定说的是不是对的，她紧张地一首暗暗咽唾沫，视线目不转睛的注意着沈琪梦的脸。
继续试探道：“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沈琪梦愣了半秒，得意的表情顷刻破裂，猛地扑过来想要掐她的脖子。
“和你有什么干系？！”
夏棠青趁机往旁边躲，让她扑了个空。
她赌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