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药王谷里,如同被拉长、扭曲的炼狱画卷。日复一日,林峰的生命只剩下两个主旋律:浸泡在滚烫的“锻骨汤”里被千锤百炼,以及在冰冷的石板上承受孙老头那如同刮骨钢刀般的推拿与内息冲击。
每一天,踏入那散发着诡异腥甜与刺鼻药味的大木桶,都如同主动跳入沸腾的岩浆。极致的痛苦从未减轻,反而随着孙老头不断调整药方、加入更霸道的兽血精华和矿物粉末,变得更加深入骨髓,更加难以忍受。林峰的惨叫渐渐变成了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他的身体在药液中反复被煮、被捶打,皮肤从通红到脱皮,再长出新的、带着韧性的皮膜,然后又再次被撕裂。冻伤的旧痕被强行化开,淤血被逼出,留下深紫色的斑驳印记。
每一次推拿,孙老头那双枯瘦的手都如同带着灼热的烙铁,精准地按压在他经脉淤塞、星力盘踞的节点。当那灼热的内息强行灌入,试图驱逐洛宸留下的阴寒星力时,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脆弱的经脉中激烈碰撞、撕扯!那感觉比浸泡锻骨汤更痛苦百倍,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丝在体内疯狂搅动!林峰常常痛得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汗水混合着血丝从毛孔中渗出。
然而,在这非人的折磨中,林峰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深处悄然发生的变化。
筋骨如铁:每一次从锻骨汤中爬出,虽然如泥,但恢复些许后,他能感觉到骨头似乎沉重了一分,肌肉的纤维也变得更加坚韧。挥动那柄沉重的弯刀时,不再像最初那样连举起都困难,虽然依旧沉重,却能勉强挥舞出简单的轨迹。
意志淬火:极致的痛苦如同磨刀石,反复打磨着他的精神。恐惧渐渐被麻木取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坚韧。他学会了在剧痛中保持一丝清明,学会了用母亲的眼神、风七叔的刀、还有那刻骨的仇恨作为锚点,死死钉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意识。
微光流转:最关键的变化,在于体内那两股微弱的气息。胸口的水灵精残片,仿佛被这日复一日的痛苦和生命潜能压榨所激活,散发的温润暖流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韧。它如同忠诚的卫士,始终护持着心脉,并在孙老头灼热内息冲击阴寒星力时,主动引导、抚慰着被波及撕裂的细微经脉,大大减轻了损伤。
更让林峰和孙老头都感到惊异的是,他体内那股源自血脉深处、曾被灵精引动的微弱暖流,在经历了无数次剧痛冲击和孙老头内息的“蛮横”疏导后,竟然开始真正意义上地“苏醒”了!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但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地跟随水灵精的气息。它开始尝试着,在林峰集中精神、按照风七教导的最基础呼吸法吐纳时,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沿着一条极其模糊的、仿佛刻印在血脉深处的路径,自行流转起来!
每一次微弱的流转,都像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艰难地开辟出一条细小的溪流。过程痛苦无比,如同用钝刀刮骨,但流转过后,被冲刷过的经脉竟会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仿佛堵塞多年的淤泥被冲开了一丝缝隙。而当他尝试引导这股微弱暖流靠近胸口水灵精的位置时,两者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水灵精的暖意仿佛被放大了,流转也顺畅了一丝!
咦?
这一天,当孙老头再次将灼热的内息探入林峰体内,试图冲击一处顽固的星力节点时,他猛地发出一声惊疑。他清晰地感觉到,林峰体内那股微弱血脉暖流,竟然主动迎向了他霸道的内息!虽然如同螳臂当车般瞬间被冲散,但在那一瞬间的接触中,孙老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古老浩瀚意味着龙吟之息!
这气息一闪而逝,快得让孙老头都怀疑是不是错觉。但这绝非普通的凡俗血脉!联想到风七的托付,洛家的追杀,还有林峰胸口那奇异的水灵精残片…孙老头浑浊的眼中精光爆射,看向瘫在石板上、浑身蒸腾着热气、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的林峰,眼神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骇然!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孙老头喃喃自语,随即又摇摇头,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不管是什么,这身麻烦,比老夫想的还大!”
他不再多言,只是下手更加精准,也更加…小心。不再是单纯的驱逐星力,而是在驱逐的同时,尝试用自己的内息引导、梳理林峰体内那股微弱血脉气息的流转路径,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河工,在狂暴的洪流中,艰难地为一条新生的涓涓细流开辟着可能的河道。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耗费心神,孙老头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峰也感觉到了不同。孙老头内息的压迫感似乎更强了,但那种粗暴的撕裂感却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引导和…拓荒般的痛苦。他咬紧牙关,努力集中精神,用意念去“看”体内那微弱血脉气息的流转,去“听”水灵精的呼唤,去尝试配合孙老头的引导。每一次成功的、哪怕只是极其短暂的同步流转,都让他感觉身体似乎轻了一分,对痛苦的忍耐力也强了一分。
这天傍晚,当林峰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再次尝试握住那柄冰冷的弯刀,笨拙地练习风七教导的基础劈砍时,异变陡生!
当他将意念集中在刀柄,调动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地挥出时——那柄沉寂的弯刀,刀身之上,竟极其微弱地、如同幻觉般,闪过了一瞬极其暗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星芒**!与洛宸的星芒截然不同,这星芒带着一种冰冷的、沉寂的、仿佛源自深渊的**瀚海**气息!
刀身同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首透灵魂的嗡鸣!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打扰时发出的一声低沉的龙吟!
“锵——!”
虽然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药庐之中!
林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手一松,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刀,又看看自己颤抖的手。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刀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与他体内的某种力量产生了共鸣!
孙老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弯刀,又猛地看向林峰,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确定!
“瀚海龙鲸…!果然是…!”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
“孙谷主!谷外有客求见!自称…姓洛!” 一个药王谷弟子略带惊慌的声音,急促地从山谷入口方向传来,打破了药庐内凝重的气氛。
“洛?!” 孙老头和林峰的脸色同时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