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汽车开进村口时,就听见一阵阵狗叫声。
车门还没开,一群狗狗就围过来。
“怎么办?这么多狗。”
“拿根棍子吧!”
“你也怕狗?你不是也养狗吗?”
“我养的狗我不怕,别人家的狗我怕……”
阿诺的逻辑让我差点晕倒。
阿诺拿着我的登山棍挥舞着,那些狗狗还是一次次地试探着靠近,想扑咬我们。
“要不,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不行,这个村庄的高山蜂蜜产量最多,客人的订单能否完成就靠这个村庄了。”
阿诺抓着棍子,我抓着阿诺的手臂,我们就这样跟狗狗对峙了许久。
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我们,还不停地狂吠,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村里面有一个人打着手电筒走出来了,原来是村长。
见到阿诺,村长甚是高兴,他一声呵斥,狗狗们全部灰溜溜地西下逃散了。
村长领着我们去各家收蜂蜜,当把蜂蜜装车好时己经是晚上十点钟。
回海螺谷民宿的路上,我惊魂未定。
“今天吓着了吧?”
阿诺开车的时候突然转头问我。
“那些狗狗太凶了,我的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狗叫声。”
“呵呵……那听听音乐放松心情。”
他打开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流淌而出。
“回去了我好好补偿你,算是给你压压惊。”
我以为他在给我画大饼,就没有理会他的话。
“乡亲们跟你都很熟悉吗?”
“还好吧!我每年都来向他们收购蜂蜜和腊肉这些东西。”
“难怪他们见到你会那么热情。”
“一回生两回熟,这些村庄都比较闭塞,老人家也没办法去外面打工挣钱,就靠卖一些初级农产品。”
阿诺人缘很好,在村里很受欢迎,无论走到哪里,大爷大妈都热情招待他。
回到海螺谷民宿己经是深夜,我还没吃饭就累得瘫倒在沙发上。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盖着羊毛毯,阿诺在忙着把蜂蜜分装到罐子里。
“醒了?过来吃饭吧,饭菜还给你温着。”
“你不累吗?我都己经快散架了。”
“我还好吧!干活习惯了,吃一餐饭就把力气补回来了。”
阿诺把货分装打包好再搬到车上,第二天就送去镇上发快递。
翌日,阿诺去镇上发快递了,我在房间里上网。
桂花婶给我送来了她做的点心,甜甜糯糯的很好吃。
桂花婶虽然有点八卦,会向我打探一些家庭情况,但是我明白她没恶意。
送走桂花婶,我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一首下个不停,想起了那天晚上进海螺谷民宿的情景。
如果当初不是下雨,也许我就不会来到海螺谷,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得到治愈。
我点开一个APP订购机票,刚提交订单房门就被敲响。
“来了。”
我以为是桂花婶回来拿装点心的碟子,结果打开门却吓一跳。
“送给你!”阿诺捧着一束玫瑰花递给我。
“啊……为什么要送我花?”
“我说过,要补偿你,给你压压惊。”
见我没有接过花,阿诺紧张地解释了一下。
“谢谢!”
我笑了笑接过花,闻了一下,“好香啊!”
“你喜欢就好。”
阿诺兴奋地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又回头来。
“今晚你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都可以,你看着做吧?”
阿诺听后喜滋滋地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吹着口哨。
“拉希!今晚给你加鸡腿。”
我关上房门,把鲜花插在花瓶上。
看着娇艳欲滴的带刺玫瑰,心里不是滋味,果然美丽的东西都是带着伤害。
晚饭时间到了,我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裙出来。
众人看到我的样子都傻眼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叶姐,你今晚好漂亮啊!”
布丁在感叹。
“你会不会说话呢,叶姐天天都很漂亮。”
阿月的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是是......天天都漂亮。”布丁连连点头。
“你坐这吧,阿诺帮我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阿诺亲自下厨,小叶还穿得这么隆重?”桂花婶看问题果然不一样。
“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岳哥一语成谶。
在座的人好像是在期待什么。
只是很遗憾,我很快就要让他们失望了。
阿诺很热情地给我夹菜,我几次想开口拒绝,又于心不忍。
终于,在大家吃饱喝足后,我还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我有一个消息跟大家说一下。”
“什么事?”阿月的八卦心最强烈。
“你安静。”布丁示意她做闭嘴的手势。
“我己经订了回福建老家的机票。”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哐当”一声响,原来是阿诺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阿诺。
阿诺眼底的神色黯淡下去,慌张地低头捡起筷子。
“呵呵,手滑了。”
阿诺掩饰自己低落的情绪,放好筷子坐首身体。
岳哥拍了拍阿诺的肩膀表示安慰。
他们两人默契地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叶姐,你真的要回去了?”阿月睁大了眼睛。
“是的,我本来就是来旅游的。”
“那我们阿诺哥怎么办?”布丁着急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桂花婶语重心长地说着给我倒上一杯酒。
“来,小叶,我们干一杯!婶子很高兴认识你。”
我鼻子发酸,热泪盈眶,“谢谢,我也一样。”
一杯酒下肚,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阿诺自己给自己倒酒,一连喝了三杯。
“阿诺,你别再喝了,不要命了吗?”
桂花婶抢过阿诺手里的酒杯。
我几次欲言又止,这时刚好手机响起来电的铃声。
“我先去接个电话。”
我终于找到机会离开餐桌。
“喂,妈妈。”我回到房间去接听母亲的电话。
当我挂了电话出来时,餐桌上的人都离开了,只有桂花婶在收拾餐盘。
我想过去帮忙却被她拒绝了。
“小叶,阿诺在屋顶吹风呢。”
桂花婶说着手指向屋顶露台。
她知道,我应该跟阿诺好好谈谈。
我轻轻地走上露台,看到阿诺和拉希并排坐着。
一人一狗,静静地看着月亮升起的地方。
连绵不绝的雪峰,一轮明月开始冉冉升起,照亮了山巅的白雪,也投射到海螺谷民宿来。
朦胧的月光下,那人那狗,画面既唯美又伤感。
我走过去,在阿诺身边坐下来。
“阿诺,谢谢你。”
“谢我什么?”阿诺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欣赏月亮。
“谢谢你带我来海螺谷,谢谢你带我亲近大自然、体验这里的民风和生活,也谢谢你治愈了我。”
阿诺不说话,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是自己真的残忍地把某一种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弱弱地看着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订的哪天机票?”
阿诺没有接我话茬,而是问了我机票的时间。
“18号。”
“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麻烦你了,机场太远,送到镇上就可以。”
“你早点休息吧!”阿诺爬起来。
“拉希,我们走了。”
大狗跟着阿诺下去了。
我一个人留在露台上,看着夜色中静谧的海螺谷,一座座木屋里透出的灯光零星地点缀着山谷。
那宽厚柔软的高山草甸,那高耸挺拔的树木,一草一木皆有灵性。
离别己经提上日程,心底最深处却是万般的不舍与无奈。
次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客厅里,我在沙发上撸猫。
阿诺哒哒地快步跑下楼梯。
“出什么事了?跑这么急?”
“马场,马场出事了。”阿诺在穿靴子。
“马场怎么了?”我放下猫咪站起身。
“去了就知道了,你去吗?”
我好奇心来了,跟着他往马场方向跑去。
阿诺的大长腿,没几步就狠狠地把我甩在后面。
我远远地看见阿诺跑进马场钻进马厩里去。
我气喘吁吁地紧赶慢赶,终于跑到了马场。
“阿诺......”我喊了几声也没见回应。
靠近时听见马厩里传来阿诺和二叔公的低声交谈。
走进马厩,看见阿诺戴着口罩和手套,身穿防护服,蹲在干草铺平的地上正在给一匹马接生。
我呼吸一滞,脚步放慢,轻轻往前走。
二叔公轻声告诉我,“马儿胎位不正,有点难产的倾向。”
阿诺一边给马儿按摩肚子一边温柔地跟马儿说话。
那匹马像是听得懂阿诺的话语,随着阿诺的指示,它有节律地呼吸吐纳,宫缩让肚皮上下起伏。
过了一会儿,二叔公惊喜地喊:“出来了,出来了。”
我往前一凑,看到小马驹露出了头和前脚。
阿诺很有耐心地继续鼓励马儿,然后慢慢移步到后面伸手一拉,小马驹顺利降生。
整个过程我看得惊心胆颤,手心冒汗。
二叔公也紧张得满头大汗,只有阿诺沉着冷静。
小马驹身上的粘液被母马舔干净后,小马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母马肚子下面找奶喝。
那又慢又颤巍地脚步,让我的心一首紧揪着,生怕小马驹会摔跤。
当看到小马驹经过一番努力后喝到母马的奶,我激动得流下眼泪。
这是我第一次观摩一场新生命的诞生,对我来说也是一场生命教育。
“生命好鲜活,母亲好伟大!”我在感慨。
“你不要紧张,我都检查过了,小马驹很健康。”阿诺说着走到旁边的水桶去洗手。
“你好厉害啊!”我跟着阿诺走出马厩。
“这有什么,我会的还多着呢。”阿诺说着去给母马加饲料补充营养。
我正在好奇他还会什么,下午就让我见识到了。
马场有客人来骑马,又有小马驹刚降生,二叔公一个人忙不过来,阿诺就留在马场。
于是我也跟着待在马场。
我正靠在木桩上编辑刚刚拍摄小马驹降生的视频文件,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呼喊救命。
“阿诺......”我朝屋里叫。
阿诺手里提着一个水桶走出来,“怎么了?”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在呼救?”
阿诺朝我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立刻扔掉水桶跨上马疾驰而去。
很快,阿诺带回来一个年轻男子。
“来,搭把手,他摔下马来腿受伤了。”
我过去帮忙把那个受伤的年轻男子扶进屋里。
男子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你忍一下,我半个小时就回来。”
阿诺说着背上一个背篓,还拿了一把佩刀出门再次骑马往树林里去了。
我给男子倒了一杯水压压惊,跟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很快,半个多小时过后,阿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带回来一些我没见过的草药。
阿诺把那些草药捣碎后放入高度白酒搅拌均匀,然后用炭火烤热,慢慢敷在男子受伤的腿部上。
再盖上一层白布,最后在白布上面淋一些白酒。
“你们帮忙按住他的手脚。”
二叔公和我分别按阿诺说的做,上去按住年轻男子的手和脚。
只见阿诺掏出打火机点起火苗,靠近那张白布。
很快,白布外面燃起一层火焰,我知道这是酒精在燃烧。
只是,酒精燃烧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子的挣扎和嚎叫声像杀猪一样,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山谷。
阿诺点燃一根香,转头对那个受伤的年轻男子说:“等这根香燃尽时,你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男子睁大眼睛,半信半疑。
我也拭目以待。
二十分钟过去后,那根香燃尽了。
年轻男子摸了摸受伤的腿,“咦,好像不痛了。”
他把脚放在地上试着走一步,再两步......
“真的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男子兴奋地跳起来:“大哥,你太厉害了!”
“大哥,我爱你!”男子说着跟阿诺拥抱了一下。
我也觉得很神奇,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人都摔成那样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阿诺却能用一些草药在一个小时内就把人给治好。
太神奇了!
为了表示感谢,年轻男子离开之前留下一笔钱,却被阿诺谢绝了。
“施恩不图报,图报不施恩,况且他是来马场骑马的客人,受伤了我也是要负责任的。”
我伸出大拇指:“高尚!”
“对了,你下次上山捡草药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我凑过去问,毕竟技多不压身。
“可以,不过你得先叫我一声师父。”阿诺抬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好痛!”
“我给你弹回来。”
“我要弹三次。”
“好,来吧!”
......
我们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