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原材料危机后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当陆沉的公司刚重回正轨,苏暖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了。陆沉平日里冷峻的面容经常因为纯粹的喜悦而融化,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暖拥入怀中,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两人对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苏暖更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感,她决心要好好守护这个家,守护她和陆沉的未来。
然而,这份喜悦如同靶心,精准地落在了沈聿白扭曲的视野里。他通过助理调查得知,他们两个契约结婚过的很幸福这个消息,非但没有让他收手,反而像一剂毒药,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毁灭的火焰。
他无法忍受苏暖怀着陆沉的孩子,享受着他求而不得的幸福。嫉妒和怨恨啃噬着他,一个更恶毒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他要摧毁这份幸福的核心。
沈聿白并没有像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首接对陆沉的公司展开攻击。相反,他这次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更为隐蔽、却也更为致命的目标:苏暖和她腹中的孩子。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沈聿白可谓是煞费苦心。他精心策划了一场看似偶然的“偶遇”,而这场偶遇的地点,就选在了苏暖独自前往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的路上。
根据沈聿白的情报,陆沉因为一场紧急会议而会稍晚到达晚宴现场。这就给了沈聿白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那个夜晚,苏暖乘坐的车辆正平稳地行驶在前往晚宴的路上。突然,一辆车从旁边冲出来,与苏暖的车发生了轻微的剐蹭,导致她的车不得不被逼停。
苏暖有些惊慌地下了车,查看车辆的受损情况。就在这时,沈聿白如同鬼魅一般,“恰好”出现在了现场。
“苏暖?真巧。没事吧?”沈聿白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冰冷黏腻地扫过苏暖的小腹。
苏暖瞬间警惕起来,护住腹部后退一步:“沈聿白?你想干什么?”她立刻想回到车上,但沈聿白却快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别紧张,老朋友叙叙旧而己。”沈聿白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听说……你有喜了?恭喜啊。”他刻意加重了“恭喜”二字,语气里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跟你无关!让开!”苏暖厉声道,心跳加速,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试图绕过他。
“怎么无关?”沈聿白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脸上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狰狞的嫉妒和恨意,“苏暖,你凭什么?凭什么怀着他的孩子享受一切?我给你的痛苦还不够吗?你忘了我们曾经……”他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拽,言语间充满了侮辱和威胁。
“放开我!沈聿白你疯了!”苏暖拼命挣扎,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沈聿白果然知道了孩子的事,而且他的状态极度危险。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挣扎对抗,让她本就因怀孕而敏感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疯?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沈聿白将她死死箍住,另一只手竟试图去触碰她的腹部,“这个孽种就不该存在!它只会提醒我,你有多下贱……”
“住手!别碰我!”苏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她眼前发黑。就在她挣脱的瞬间,一股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猛地从下腹传来,让她瞬间弓起了身体,痛呼出声:“啊——!”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双腿流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刺目的红。
沈聿白看着苏暖瞬间惨白的脸和地上那抹刺眼的红,狰狞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竟扭曲成一个近乎癫狂的、残忍的笑容。他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凑近痛苦蜷缩的苏暖,声音如同地狱的寒风:“看,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帮你清理掉这个错误了。苏暖,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你永远别想得到幸福!”
剧痛和沈聿白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心脏。苏暖的视线开始模糊,巨大的绝望和身体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手机,颤抖地按下陆沉的快捷键,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只听到自己微弱而破碎的哭喊:“陆沉…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当陆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时,看到的便是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苏暖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下一片刺目的血红,如同盛开的罪恶之花,而沈聿白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残忍而扭曲的满足笑容。
“苏暖!!!”陆沉冲过去,一把推开沈聿白,将失去意识的苏暖紧紧抱在怀里,触手的冰凉和粘稠的血液让他心如刀绞。他赤红着双眼抬头,看向沈聿白的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淬了毒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
“沈、聿、白!”陆沉的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的力量,“我要你沈家,血债血偿!我要你,生不如死!”
沈聿白被陆沉那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修罗一般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仿佛那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和怒火,能将他瞬间吞噬。
然而,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陆沉面前示弱,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说道:“哼,这可不能怪我,是她自己不小心……”
陆沉根本没有心思去听沈聿白的辩解,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昏迷不醒的苏暖身上。苏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这让陆沉心急如焚。他毫不犹豫地抱起苏暖,像一阵风一样冲向自己的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送苏暖去医院,一定要救活她!
此时此刻,对于陆沉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拯救苏暖的生命更为重要。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苏暖往日的笑容和温柔,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电影般在他眼前不断放映,而这一切都让他越发坚定了要救回苏暖的决心。
然而,尽管陆沉此刻心急如焚,但他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忘却沈聿白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就像一道深深的伤痕,刻在了他的心头,永远无法抹去。
他知道,这次的事件己经远远超出了商业竞争的范畴,而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在医院里,陆沉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外踱步,每一秒都如一年般漫长。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白,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刺眼的白光,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气味,还有身体深处那无法忽视的、被强行剥离的空洞感……苏暖的意识在混沌的深渊边缘浮沉。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殆尽的落叶,飘飘荡荡,无处归依。耳边似乎有模糊而焦急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听不真切。唯一清晰的,是那撕裂般的疼痛过后,身体内部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空荡。
“孩子…我的孩子…” 她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只剩下这个绝望的念头在无声地呐喊。
终于,门开了,医生一脸沉重地走出来:“孩子没保住,大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需要观察。”听到这个消息,陆沉只觉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他强撑着走进病房,看着面色苍白的苏暖,心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
当她再次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惨白的天花板。光线依旧刺眼,但周遭安静了许多。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小腹的位置传来一阵阵钝痛,提醒着她那残酷的现实。她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轻轻覆上那曾经孕育着小生命、如今却平坦得只剩下疼痛和空虚的小腹。
“暖暖?你醒了?” 陆沉沙哑至极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掩饰的疲惫。
苏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陆沉的眼眶深陷,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所有的光芒和生机都被那场血腥的“意外”抽干了。泪水无声地、汹涌地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和枕头。
陆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俯下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哽咽:“暖暖,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对不起…”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苏暖冰凉的脸颊上,与她自己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苏暖依旧沉默。她甚至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巨大的悲伤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堵住了所有的言语。她只是流泪,无声地、绝望地流泪。那眼泪不是宣泄,而是心在滴血,是灵魂被生生剜去一块后的空洞悲鸣。
护士进来检查,轻声交代着术后注意事项。当听到“清宫手术很顺利”、“需要卧床休息”、“注意观察出血量”这些冰冷的专业术语时,苏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准地扎在她最痛的地方。她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陆沉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他笨拙地试图喂她喝水,苏暖只是机械地抿了一口,便再无反应。他削了苹果,切成小块送到她嘴边,她也只是摇头。食物对她来说失去了意义,维持生命体征似乎都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她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白天,她大多时候就那样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者转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她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虚无和疼痛。有时,她会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平坦的布料和清晰的痛楚。那个曾经让她满心欢喜、充满期待的小生命,那个她和陆沉爱情的结晶,真的没有了。被沈聿白,以一种最残忍、最恶毒的方式,生生夺走了。
夜里,才是真正的地狱。身体的疼痛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次翻身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更可怕的是那挥之不去的噩梦。她一次次地回到那条冰冷的街道,感受着沈聿白那恶毒的眼神和冰冷的手掌,听着他如同诅咒般的话语:“…清理掉这个错误…背叛我的代价…” 然后便是那剧烈的疼痛,身下漫开刺目的鲜红……每一次,她都在尖叫着“救救我的孩子”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啊——!”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苏暖浑身剧烈地颤抖,像风中残烛。泪水早己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破碎呜咽。
“暖暖!暖暖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陆沉立刻惊醒,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胸膛包裹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他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急切地安抚,“没事了,暖暖,没事了…噩梦而己…都过去了…”
“过去…?” 苏暖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怎么过去?陆沉…我们的孩子…他(她)没了…是沈聿白…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的,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仇恨如同火山般爆发,那双空洞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了熊熊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但那火焰的核心,是彻骨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