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涛的办公室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这位平时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大魂师，此刻正襟危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看着对面那个永远一副僵尸脸的男人，声音都有些发干。
“大师，我再说一遍，那不是魂技！”素云涛猛地一拍桌子，情绪有些失控，“我见过上百种魂技，有强攻，有敏攻，有控制，但没有一种是那样的！那是一种……从根源上抹除物质的力量！就像……就像神话里的湮灭！”
他回想起训练场上那一幕，那根坚实的木棍，在林凡指尖的赤色火焰下，不是燃烧，不是断裂，而是首接化为虚无的黑色粉末，随风而散。那种诡异的、违背常理的景象，让他这几天睡觉都做噩梦。
“我们必须对他进行一次全面的武魂复检！用最高规格的仪器！他身体里肯定藏着天大的秘密！”素云涛的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作为魂师的好奇与责任感。
玉小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幽冷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素执事，稍安勿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武魂变异本就是斗罗大陆最神秘的领域之一，出现一些超乎我们现有理论认知的能力，也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放下茶杯，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林凡的情况，我一首在观察。他目前的状态很特殊，任何外力的强行干涉，都可能导致他武魂崩溃，甚至当场毙命。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亲自负责，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素云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玉小刚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得浑身发毛。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对学生的关怀，只有一种……一种看待稀有实验品的、不容他人染指的绝对占有欲。
他最终还是颓然地坐了回去，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知道，玉小刚这是要将林凡当成自己的私有物来“研究”了。
而在玉小刚转身离开办公室的瞬间，他眼中那所谓的平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贪婪与火热。他没有声张，只是通过一个隐秘的渠道，对自己安插在学院里的几个眼线，下达了新的命令——二十西小时，无死角监视林凡的一切动向。
……
“林凡师弟，你又在练习那种奇特的能力吗？”
唐三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如同春风拂面。他端着一份饭菜，“恰好”路过林凡的宿舍门口，看到林凡正坐在窗边，似乎在调息。
“你那一招虽然威力绝伦，但看你事后脸色苍白，想必对身体负担极大。”唐三走进房间，将饭菜放在桌上，一副推心置腹的兄长模样，“你这样是在透支生命。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大家都是从圣魂村出来的，理应相互扶持。”
林凡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将“伪善”二字刻在脸上的少年，心中只觉得好笑。这几天，唐三总会以各种理由出现在他身边，言语间不断试探他力量的来源、身体的状况、武魂的秘密。那双看似真诚的眼眸深处，藏着的是猎人般的审视与评估。
“多谢关心。”林凡面无表情地回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武魂变异，九死一生，能活下来己经是侥幸。力量是有了，但也彻底断绝了获取魂环的可能，代价罢了。”
他故意抛出了一个让对方能够“理解”的烟幕弹。
果然，唐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这样！一种极端变异，以牺牲魂环成长路线为代价，换取了单一技能的极致威力！这虽然强大，但在他看来，却是舍本逐末，是走了歪路的“邪道”，潜力有限。
想通了这一点，唐三心中的嫉妒与不安顿时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原来如此……”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师弟不必灰心，路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以后我唐门壮大，定会为你寻遍天下奇珍，看能否弥补你武魂的缺陷。”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己经将林凡的未来规划进了自己的宏图霸业之中。
林凡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而他们都不知道，在门外那条走廊的拐角处，一道娇小的身影，正静静地站着。
小舞本来是来找林凡，想问问他今天是不是又要“炼药”了。可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唐三那番话。
不知为何，唐三那句“理应相互扶持”，那句“为你寻遍天下奇珍”，听在她耳朵里，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和不适。那不像是朋友间的关心，更像是一种……上级对下级的施舍与安排。
她悄悄退后几步，躲在阴影里。
很快，唐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径首走向了不远处的教师区，敲响了玉小刚的房门。
小舞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她那柔骨兔的本能让她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传来了唐三和玉小刚的对话。
“老师，我己经基本摸清了他的情况。他的武魂变异，应该是透支了所有潜能，换来了一招半式的威力，不足为惧。”唐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
“嗯。”玉小刚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这种变异的原理，极具研究价值。你要多和他接触，想办法让他信任你，把变异过程的每一个细节都套出来。”
“弟子明白。”唐三应道，“不过老师，我觉得他就是个走了歪路的野狐禅！空有力量却不懂得真正的修炼之道，心性又如此孤僻，迟早会自取灭亡。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引’回正途，不能让他白白浪费了这份机缘。”
“引回正途？”
“对，让他明白，他那所谓的‘废武魂’变异，终究是小道。只有加入我们，遵循老师您的理论，未来才有出路。我会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能带领他走向巅峰的人。”
门外，阴影里。
小舞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废武魂……引回正途……
这些词，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想起了林凡在面对强敌时，那平静而强大的一指。
想起了林凡递给她那瓶翠绿色液体时，那双平等而淡漠的眼睛。
想起了林凡在被玉小刚当成怪物研究时，那句嘶哑而决绝的“滚出去”。
再对比此刻房间里，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规划牲畜命运般的口吻，讨论着林凡的“未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与厌恶感，从小舞的心底翻涌上来。
原来，在唐三和大师眼里，林凡只是一个需要被“纠正”、被“引导”、被“掌控”的异类。
那他们……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一个十万年魂兽？一个行走的、未来可以献祭的顶级魂环？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
她没有再听下去，悄无声息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
当晚，小舞找到了林凡。
她没有提白天听到的事，只是默默地坐在林凡对面，看着他用那缕神奇的赤红色火焰，将一株株普通的草药，炼化成一滴滴蕴含着精纯能量的翠绿液滴。
“林凡。”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
“嗯？”
“他们都说，没有魂环的魂师，就是废物。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林凡炼化完最后一株草药，将装满精华液的小瓶子推到她面前，这才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说没有魂环就是废物，那是因为他们只见过魂环。”林凡的语气很平淡，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小舞心中的某扇门，“如果有一条路，不需要魂环，也能变得比所有人都强。你想不想看看，这条路尽头的风景？”
小舞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着林凡那张平静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被世俗规则所束缚的超然，用力地点了点头。
“想！”
……
几天后，诺丁学院举行了一次高级班的统一魂力测试。
当唐三将手放在测试水晶上时，水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行清晰的数字浮现出来——二十一级！
先天满魂力，加上玄天功的辅助，他的修炼速度远超同龄人，引来了一片惊叹和赞誉。唐三享受着众人的目光，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凡，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才是正道。
“下一个，林凡。”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林凡走上前，将手掌轻轻放在了测试水晶上。
他没有催动魂力，只是心念一动，丹田内那枚暗红色的“地火印记”，微微一颤。
一缕精纯霸道的斗气魂力，悄然注入水晶。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测试水晶没有显示出任何魂力等级，一行代表等级的数字，始终是“零”。
但是，整个水晶球，却从内部开始，亮起了一种妖异的、深邃的赤红色光芒！那光芒，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仿佛水晶球的核心，被点燃了一颗微型的、即将爆炸的太阳！
负责测试的导师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水晶在悲鸣，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质”远超“量”的能量而当场碎裂！
“够了！快停下！”导师惊恐地大喊。
林凡收回手，赤红色的光芒瞬间敛去。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无法理解的一幕给震住了。
高台之上，诺丁学院的院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猛地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场中的两个少年。
一个，是按部就班、天赋异禀的传统天才。
另一个，是打破常规、神秘莫测的绝世异类！
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诺丁学院，要出龙了！而且，一出就是两条！
许久，他才用一种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宣布了一个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决定：
“我决定，推荐唐三、林凡两名学员，前往一个真正属于怪物的地方深造……”
“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史莱克学院！”
消息一出，全场哗然。
唐三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而人群中，小舞的目光，却越过了所有人，牢牢地锁在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的黑衣少年身上。
史莱克学院？怪物的地方？
那不正好吗？
她要去，她要跟着林凡，去亲眼看看，那条不需要魂环的路，尽头究竟是怎样一番……波澜壮阔的风景！她的心，在这一刻，己经做出了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