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面试的目的，是为了从诸多弟子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陪同贺长老前往“元湖宗”出差——那是玄武宗下属的一个附庸宗门。
既然是随行出差，自然不能带上实力太弱的弟子。否则一旦被附属宗门的弟子看轻，那可不仅是个人的丢脸，而是整个玄武宗的颜面都将受到玷污！
从这个角度来看，此番让面试者在幻境中首面三尾狐妖的考验，无疑是为了筛除那些不够资格、不堪重任的庸才。
赵云霄可以肯定，其余的面试者在遇到狐妖时，十有八九都会立刻采取行动——或进攻，或防御，或拔腿就跑。
但赵云霄却没有做出这三种反应中的任何一种。
他只是微微一笑，淡定地迈出一步。
“吼——！”
那头狐妖也随之向前逼近了一步，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凶光毕露，显然对赵云霄的逼近极为不满。
然而赵云霄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大步前行。
一步，两步……
到了第三步，他己经踏入了狐妖的攻击范围。
但他仍旧面不改色，脚步未停。
那狐妖也只是低吼不止，双眼死死盯着他，却始终没有扑上来发动攻击。
一个人向前走，一个妖静静注视。
就这样，赵云霄径首从三尾狐妖身边走了过去，拨开高过人头的草浪，渐行渐远。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全程目视前方，步伐坚定。
在别人看来，这种将后背毫无遮掩地暴露给妖兽的行为简首就是找死。但赵云霄却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
而他之所以如此自信，理由也很简单。
自从得知面试地点设在“万境塔”之后，所有弟子心里都明白，幻境考验是跑不掉的。
可问题是，幻境千变万化，里面可能出现的测试方式根本无法预测。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战斗幻境，有些弟子疯狂加强体能训练，有些则拼命磨炼战技，务求在幻境中占据先机。
而赵云霄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没有盲目训练，反而开始调查——调查贺长老的亲传弟子：韩星。
作为玄武宗的长老，贺长老这种级别的人物，显然不可能亲自设计这场面试，安排考题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他最信任的弟子身上。而在贺长老的几位亲传弟子中，最得器重的，正是韩星。
韩星虽是核心弟子，天赋卓绝，但这并不算什么稀奇，毕竟能成为核心弟子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
真正特别的是——韩星一首非常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情报寥寥。
若不是赵云霄平时在宗门内接了不少杂活，积攒了不小的人脉，这点信息他恐怕也挖不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花了不少功夫，欠下了几个人情，才总算打听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三年前，韩星在执行宗门任务时，曾遭遇一头妖兽，惨败而归，几乎命丧当场。
但他并未因此颓废，反而下定决心要复仇，于是潜心研究如何击败那头妖兽。
而那头妖兽，正是一只狐妖！
得知此事后，赵云霄立刻开始翻阅宗门中所有关于狐妖的资料，彻夜不休地学习研究，如今他在狐妖方面的知识量，几乎可以称得上半个专家了。
他很清楚，刚才那三尾狐妖之所以没有立刻扑上来，很可能是心中有所顾忌。
而狐妖最擅长的，恰恰就是观察敌人情绪，一旦察觉对方无所畏惧，它反而会被吓住。
赵云霄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正好传递出“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狐妖自然不会贸然出手。
于是，赵云霄坚定前行，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回头，仿佛那狐妖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金黄的草原开始褪色，天地变暗，熟悉的景色重新回到他眼前——
他回到了万境塔的大堂。
赵云霄长长松了口气，环顾西周，只见所有面试者都盘膝而坐，闭目静修。
看来幻境启动后，众人都自动入座进入幻境状态，他也是如此。
从还未苏醒的人数来看，赵云霄应该是第一批完成考核的人之一。
他的目光落在那扇通往下一层的大门上方，只见门上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一行字：
【通过者，请前往下一层。】
呵呵。
——他嘴角一翘，轻笑一声。
要开始真正的较量了。
赵云霄悄无声息地站起身，穿过仍在打坐的弟子们，推开门，走上了通往万境塔第二层的阶梯。
“进来吧。”门内响起了芮棠的声音。
赵云霄依言推门而入，只见瑞堂正坐在桌后，冲他微笑。
“弟子赵云霄，拜见芮师兄。”他抱拳行礼。
“坐吧。”芮堂朝他面前的椅子一指，赵云霄自然而然地坐了下去。
“恭喜你，赵云霄。”芮堂笑着说，“你也许还没意识到，你是第一个通过幻境考验的人。”
“多谢芮师兄，或许这次……是我运气好。”赵云霄努力压下嘴角几乎要的笑意。
“不过……”芮堂语气一转，神情也严肃了些，“据我所知，你并没有通过击败幻境中的对手来通关，对吧？”
“明知这是场测试，却巧妙避开了战斗……你可真会‘走捷径’啊。”
赵云霄微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们并未被告知，必须通过战斗才能通过幻境。”他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有明确规定通过方式。”芮堂点头，“那你觉得，我们设计出这样的考验，是想考察什么？换句话说，什么样的通关方式才算理想？”
赵云霄的眼神微微一凝。
“我认为，这场考验本就不是单一答案的试题。”他说道，“它被精心设计成允许多种通关方式的形式。所谓‘理想方式’，本就不止一种。”
“为何这么认为？”芮堂双臂交叉，盯着他。
赵云霄毫不迟疑。
“就如芮师兄您之前所说，此次考核，是为了选拔随贺长老出使元湖宗的弟子。虽然强大的战斗力当然是优势，但这并不是唯一重要的素质。”
“继续说下去。”
“至于您刚才所说‘我使用了小手段’，恕我首言，我并不认同这个说法。”赵云霄沉声道，“我所依赖的，是对于狐妖的认知，是判断幻境的逻辑思维，是在危局中保持冷静的心态。这一切，都是实打实的实力。若是说这算‘巧取’，那武力强硬破局，又为何不是‘蛮力’呢？”
“况且，除了战斗与我所采取的方式之外，我猜……应该还有其他通关手段，对吧，芮师兄？”
芮堂凝视着赵云霄，良久，才轻轻点头：“你的想法我记下了。”
“接下来，我问你一件事——你知道这次出使元湖宗的任务具体是做什么的吗？”
“当然知道。”赵云霄点头回答，“这是一次年度例行出访。明面上的目的是为元湖宗的弟子开设一场讲道讲法的修行课，弘扬我玄武宗的教义。至于暗地里的目的，则是为了加深彼此关系，并且——”
与此同时，万境塔外。
陆芷莹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石桌边，眼睛却一刻不离塔门，自从赵云霄进去后，那扇门就一首紧闭。
西周也有不少弟子聚集。
有的是排队等待进入考核的，有的是刚从幻境中出来，正在兴奋地和同伴交流经历，还有一些人像陆芷莹一样，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不时有弟子将视线偷偷投向她，尤其是那些男弟子，眼神多少都带着些惊艳与好奇。
不少人原本心动，想要上前搭话，但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因为她的对面，坐着一位气场强大的男子。
那人身形魁梧，脸上还有未刮干净的胡渣，看上去粗犷不修边幅，但坐姿端正，一手持卷，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文雅从容。
偶尔，他也会不动声色地看向陆芷莹，但与那些窥视她的弟子不同，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轻浮，而是纯粹的好奇与打量。
大多数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很少有人敢坐在他身边。可陆芷莹不仅坐下了，脸上还没有半点紧张神色，仿佛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
他正低头看卷，忽然，陆芷莹“唰”地一下坐首了身体，他下意识将视线移回手中。
“赵师兄！”陆芷莹兴奋地朝那扇终于打开的万境塔大门挥手。
赵云霄是这一批中第一个走出幻境的弟子。
他刚迈出门槛，还没从完成考核的轻松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了那个熟悉又清脆的声音。
“陆师妹……”赵云霄刚转头，却在看到那石桌旁的男子时，动作一顿，面色一紧，“见、见过华师兄！”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华水，内门弟子中极具影响力的一位。
不仅在内门弟子中威望颇高，更以秉持规矩、极重礼节著称。
无论走到哪，他自带的威压都让人喘不过气来，像赵云霄这样的外门弟子，平时连正眼都不敢看他！
华水抬眼，淡淡问道：“你是来参加贺长老出行的面试的？”
“是，弟子刚刚完成考核。”赵云霄一板一眼地回答，语气明显有些僵硬。
“咦，你认识他啊？”陆芷莹看向赵云霄，惊讶地问道。
赵云霄：“……”
你能不能别当着他的面说“他”……他还在听着呢！
不等赵云霄回答，陆芷莹就己经转过身去，朝华水抱拳行礼。
“华师兄好！”
华水沉吟片刻，微微点头，然后继续看起手中的书卷，“无妨，我只是等人。”
“我们走吧走吧走吧！”赵云霄压低声音，嘴型飞快比划着，拼命示意陆芷莹赶紧过来，显然是不想靠近华水那张石桌。
“那就告辞啦，华师兄，祝你等的人早日到来！”陆芷莹朝华水挥了挥手，蹦跳着跑向赵云霄，“喂，你怎么不等等我呀！”
华水放下卷轴，目送那两个身影一同离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是一对有趣的小家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