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褪去后的第三日，京城的朝阳终于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程岩站在定北侯府的回廊上，看着禁军士兵正在拆除天阙台的残垣，破邪匕首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玉色，刃身的纹路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光——那是母矿玉彻底融合后的痕迹。
“老御史带着百官在午门跪了三天，终于让新帝下旨彻查兵部旧案了。”林婉儿端着两碗桂花糕走过来，糕点上的糖霜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极了长白山的积雪，“苏文说，己经从玄甲营的密档里查到了二十年前血月教叛乱的证据，那些漏网的教徒很快就能一网打尽。”
程岩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熟悉的甜香在舌尖散开。这味道让他想起黑沙城的赵老栓，想起在城门口林婉儿递来的那串糖葫芦，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后颈的信使蛊早己随着青铜面具人的死亡而消失，只留下个浅浅的红点，像颗小小的朱砂痣。
“定北侯说，想请你留在京城，担任禁军教头。”林婉儿的声音带着试探，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匕首上，“他说你的破邪之术能训练出最精锐的士兵，再也不怕邪祟作乱。”
程岩笑了笑，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你呢？青城派的弟子都回去了，你打算留在京城，还是跟我走？”
林婉儿的脸颊瞬间红了，低头抠着流霜剑的剑柄：“师父来信说，让我……让我跟着你历练，说江湖险恶，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到程岩耳中。
廊外传来脚步声，定北侯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白发在晨光中泛着银光。他手里拿着个锦盒，递给程岩时，眼眶还带着红：“这是先帝赐的‘镇国令牌’，凭它能调动天下兵马。老夫知道你志在江湖，但万一哪天朝廷需要你，还请……”
“侯爷放心。”程岩接过令牌，却没有收起，而是放回桌上，“我不会留在京城，但只要天下还有邪祟作乱，我手里的刀就不会生锈。”他看向林婉儿，眼神明亮，“我们打算先回黑沙城看看赵老栓，再去长白山采雪莲，最后……或许会去断魂城，给那些死去的人立块碑。”
定北侯叹了口气，眼中却带着欣慰：“也好，江湖路远，有林姑娘陪着，老夫也放心。”他从袖中摸出两匹骏马的缰绳，“这是‘踏雪’和‘追月’，是西域进贡的宝马，就当是老夫送你们的践行礼。”
离开京城的那天，老御史带着百官在城门口送行。百姓们沿街而立，手里捧着刚出炉的糕点和水囊，嘴里喊着“程少侠”“林姑娘”，声音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涌向远方。程岩勒住踏雪的缰绳，回头望了眼那座刚刚经历过血月的城池，天阙台的方向己经竖起了新的牌坊，上面刻着“国泰民安”西个大字。
“走吧。”林婉儿的追月与他并驾齐驱，流霜剑的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曳，“赵老栓还等着我们听故事呢。”
两人并辔走在官道上，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紧紧依偎的线。破邪匕首在程岩腰间安静地躺着，刃身的玉色光芒偶尔闪过，像是在回应着风中传来的江湖消息——有人说，黑沙城的秃鹫帮打手成了治安官，把街道扫得干干净净；有人说，长白山的猎户们组成了护卫队，再也不怕冰夷余孽；还有人说，断魂城的废墟上长出了青草，牧民们赶着羊群在那里安了家。
“你说，以后还会有邪祟吗？”林婉儿突然问道，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杨树叶。
程岩抬头望向远方的群山，那里云雾缭绕，像藏着无数秘密。他握紧腰间的匕首，能感觉到里面流淌的温暖能量——那是无数被净化的罪恶，也是无数人对光明的期盼。
“或许会有。”他笑了笑，看向身边的林婉儿，她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像星星，“但只要我们还在，就不会让他们为祸人间。”
踏雪和追月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加快了脚步，马蹄声在官道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像首未完的歌谣。风里带着青草的气息，混着桂花糕的甜香，一路朝着远方的江湖飘去。
他们的故事，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结尾，却在每一个被守护的城镇，每一片重获安宁的土地上，写下了最温暖的注脚。因为江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行，而是两个人的并肩，是刀光剑影里的牵挂，是风雨同舟中的相守。
前路漫漫，江湖路远，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手中的刀与剑，有心中不灭的正义，就永远有值得奔赴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