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那张来自“H.”的、构图清奇的白板熊掌图设置成了手机屏保。每次点亮屏幕，都能看到那块擦得反光的空白，那个歪歪扭扭透着股笨拙可爱的熊掌，那个杀气腾腾的“-1”，以及角落里安静躺着的、嫩的草莓蛋糕橡皮。
（白板=翻篇？熊掌=-1次违规机会？草莓橡皮=…封口甜点？）
这个解读成了林小满心中的“圣典”，支撑着她熬过了憋那份“去感情化”发言稿的痛苦过程。她把“温暖”替换成“韧性”，把“感动”替换成“价值转化效率”，把“爱心”替换成“资源再分配的社会效益”，硬生生把一篇可能温情脉脉的稿子，拗成了充满冰冷金属光泽的《启明成本控制与可持续发展白皮书（精简演讲版）》。
当她战战兢兢地把PDF发到顾寒邮箱后，几乎是秒回！
＞ **H. (邮件)：** 收到。可用。**现场发挥注意条款3.7及5.2精神。**
言简意赅，冰冷如常，但没打回来重写！林小满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离“合格PDF生成器”又近了一步。
她瘫在椅子上，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手机屏保。那块草莓蛋糕橡皮在屏幕光下显得格外。
（顾总…到底什么意思嘛！）林小满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她点开和“H.”的微信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蠢蠢欲动。（要不要…问问？就问问橡皮？反正他说了“勿回无关信息”，但橡皮…算有关吧？毕竟出现在他的“加密图片”里！）
就在她天人交战、指尖即将落下时，对话框顶部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林小满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
（顾总主动发消息？！不是PDF！不是条款！是文字！活的文字！）
几秒钟后，消息弹出：
＞ **H.：** 玻璃罩。
＞ **H.：** 落灰了。
林小满：“……” （就这？！）
她猛地转头看向角落那个神圣的玻璃罩！里面，“传家宝”拖把、“圣物”簸箕、“镇雷神器·顾总认证版（左脚）”熊掌拖鞋，正安静地沐浴在…嗯…确实蒙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薄的灰尘里。
（所以…顾总加我私人微信…就是为了远程监控玻璃罩的卫生状况？！还特意拍个“加密图片”提醒我玻璃罩脏了？！这关注点也太清奇了吧！）林小满内心的小人疯狂捶地！刚才那点粉红色的侥幸被彻底碾碎！
她悲愤地抓起一块抹布（印着LOGO的边角料做的），冲到玻璃罩前，一边咬牙切齿地擦拭，一边对着里面的三位“大佬”碎碎念：
“拖把兄！您看看！顾总对您多上心！隔着屏幕都能看到您落灰了！”
“簸箕姐！您这圣光都被灰尘掩盖了！难怪顾总要亲自过问！”
“还有你！熊掌兄！” 她重点关照那只歪眼拖鞋，“争点气啊！你可是顾总亲自抱…认证过的！怎么能带头落灰呢！害我被点名批评！”
擦得玻璃罩锃光瓦亮，能当镜子照了。林小满气鼓鼓地掏出手机，对着焕然一新的玻璃罩“咔嚓”拍了一张，特意聚焦在那只油光水滑的熊掌拖鞋上。然后，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发给了“H.”。
＞ **林小满：** 报告顾总！玻璃罩己深度优化！卫生等级：五星！熊掌神器光洁如新！请领导检阅！[图片]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林小满等了几分钟，毫无动静。她撇撇嘴，把手机扔到一边。（就知道！冰山就是冰山！加微信也改变不了本质！）
她认命地开始整理“星火微光”基金的琐碎文件，准备锁进那个冷冰冰的指纹保险柜。就在她抱着一摞文件转身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茶水间门口，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
（顾总？！他下楼了？！）
林小满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做贼似的挪到“文传部”隔板边缘，探出半个脑袋，悄悄望向茶水间方向。
只见顾寒果然站在茶水间里！但他没接咖啡，也没看感应灯。他就站在那个角落，正对着…**那个刚刚擦得锃亮的玻璃罩**！
他站得笔首，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在审视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但林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似乎…**格外长久地停留在那只毛茸茸的左脚熊掌拖鞋上**？眼神专注得…像是在研究什么高精尖技术图纸？甚至…他的嘴角，好像…极其、极其、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下一秒，他似乎察觉到了林小满的偷窥，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般射来！
林小满吓得“嗖”地一下缩回脑袋，心脏砰砰狂跳！背靠着隔板，大气不敢出。
几秒钟后，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文传部”门口。
林小满僵硬地转过身，挤出职业假笑：“顾…顾总！您…您有什么指示？”
顾寒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光线。他面无表情，目光扫过她手里抱着的文件，又扫过那个擦得反光的玻璃罩，最后落在她脸上，语气平淡无波：
“卫生…尚可。”
“文件，锁好。”
“发言稿，”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半秒，“…现场别嘴瓢。”
说完，不等林小满反应，他转身就走，步伐依旧沉稳有力，仿佛刚才那个站在玻璃罩前“研究”熊掌拖鞋的人不是他。
林小满抱着文件，愣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放顾寒刚才的眼神——看向熊掌拖鞋时的专注，还有那句“现场别嘴瓢”…（这算是…另类的鼓励？还是…警告？）
她摇摇头，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走到保险柜前录入指纹。就在她拉开厚重的柜门，准备把文件放进去时，眼睛无意中扫过保险柜内壁靠近门轴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似乎贴着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东西**？
林小满好奇地凑近一看！
竟然是一块…**崭新的、印着完整草莓蛋糕图案（比她之前“借阅”那块更精致）的橡皮擦**？！旁边还用更小的标签纸打印着一行冷硬的宋体字：
＞ **“备用封口物资 - 001”**
林小满：“！！！”
她猛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涨涨，又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
（“备用封口物资”？“001”？）
（所以…玻璃罩落灰是假…）
（顾总亲自下楼…是为了…放这个？！）
（因为之前那块草莓橡皮被我“借阅”过了？所以补一块新的当“封口费”？还编号？！）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块崭新的草莓蛋糕橡皮拿出来，放在手心。橡皮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可爱。再看看保险柜里那个冷硬的“001”标签，以及顾寒那力透纸背、毫无感情的打印字体…
（顾总啊顾总…）
（您这“抠门帝国”的冰山…）
（加微信发PDF警告的是您…
发加密熊掌图的是您…
嫌弃玻璃罩落灰的是您…
亲自下楼偷偷塞“封口橡皮”的…也是您…）
林小满握着那块小小的、带着顾寒式别扭关怀的橡皮，再看看玻璃罩里那只被擦得油光水滑、仿佛在咧嘴傻笑的熊掌拖鞋，又看看手机上那张“加密熊掌与草莓蛋糕”的屏保…
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却有点发热。
（行吧！）
（PDF生成器就PDF生成器！）
（温度广播站站长就站长！）
（只要…这“封口橡皮”管够…）
（这冰山…我捂定了！）
她郑重地把那块“备用封口物资 - 001”草莓橡皮，放进了自己工位抽屉最深处的一个小盒子里，和之前那枚掰首的回形针放在了一起。然后，哼着不成调的歌，把文件锁进保险柜，干劲十足地开始准备下周的发布会。
玻璃罩里，拖把兄依旧沧桑，簸箕姐依旧质朴，熊掌兄依旧歪嘴傻笑。但在林小满眼里，它们仿佛都镀上了一层名为“顾总の别扭关怀”的柔光滤镜。
而顶层办公室里，顾寒站在落地窗前，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扫过楼下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端起咖啡（速溶的，茶水间最后一包被林小满薅走了，这是他自己柜子里的存货），抿了一口，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太甜。）
（下次…换家供应商？）
（或者…让林小满去优化一下采购成本？）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上，那张被他设置为隐藏相册封面的照片——一张构图极其糟糕、光线昏暗、却清晰拍下了一只被擦得闪闪发光的毛茸茸熊掌拖鞋的照片。照片备注名：
**“卫生达标样本 - 需持续监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