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角门刑房，两个老太监守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小六子不是皇上跟前的人？怎么今儿也挨板子？”
“听说是办的差事惹了皇上的眼......哟，赵哥，怎么有空来刑房晃晃？”一个老太监站起身，躬身问赵全。
赵全随手给了他两锭银子，指了指：“让我的手下进去找人问个话。”
“谢谢赵哥，您的小兄弟找谁？”
赵全往后斜了一眼。
太监装扮的姒香压着嗓子道：“小六子。”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接钱的那个道：“这.....小六子是皇上下令打板子，您要是走这个门路，奴才们可做不了主。”
姒香没听懂，赵全道：“不是要为他求情，是找他问句话。”
“那成，小兄弟，您这边走。”其中一个太监去拉姒香的衣袖。
赵全侧身挡住：“带路吧。”
刑房比姒香预想的还要脏乱差。
这里到处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喊打声、咒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姒香忍住捂住鼻子的冲动，艰难走到小六子的刑房前。
五十大板，还是皇上亲口下令，小六子几乎就要被打个半死，他像条死狗一样的趴在长凳上。
这还是有他师父张九宫的面子，下手的人现在打了一半，还停下来让小六子喝口水喘口气。
不然一通下去，小六子早就废了。
姒香走近，回身看了一眼赵全。
赵全：“你们先下去，我问句话就走。”
几个太监三三两两地走了，姒香还是看赵全，她用手点了点他，又指指外面。
你，也走。
行行行，您是主子。
赵全走开两步，带着那几个太监走到一侧去请他们吃酒。
姒香确认这一块没人在了，才戳戳被五花大绑，一点不能动弹的小六子：“活着没？”
小六子艰难抬头：“哥哥你哪位——你！”
姒香一把捡起地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小六子的声音断在嗓子里。
容娘子！小六子瞪大眼，她来这儿干什么？
见小六子还算清醒，姒香蹲身，低声问：“殿内的情形小六子公公也看到了，你不是傻子，我也只问你一句话。”
她的眼睛清清亮亮的，却干脆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首首抵在小六子脖颈上：“你当时一首守在殿外，什么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对吧？”
小六子寒毛首首竖起，这容娘子，是想灭口？
他疯狂蛹动，姒香毫无犹豫，干脆地把刀一点点刺入。
也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姒香的手不稳，刀子怎么都刺下不去。
小六子拼命从嗓子里发出挣扎声，使劲朝姒香眨眼睛。
“你还有遗言？”
小六子摇头，又猛得点头。
姒香看着他：“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
她伸手把抹布扯掉，却随即把刀贴得更紧。
“主子，主子，我的容主子！”小六子几乎是发出了气音。
他不敢声音太大。
不然这个容娘子就会一刀了结他。
“说。”
“容主子，事到如今，我不敢说我什么没听见，可是奴才发誓，奴才用自己的性命起誓，奴才绝不会往外泄露一个字！”
“你要说得就是这些？可惜，死人的誓言更牢靠。”
姒香提起那抹布就要往他嘴里塞。
“哎哎哎？容主子，别！奴才，奴才用别的东西和您换奴才的命。”小六子急急道。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姒香道。
“奴才，有一块能通往宫外的令牌，奴才用这个和您换。”小六子急急示意自己的脖颈。
姒香一只手贴住刀，吓得小六子缩了缩，另一只手在小六子惊恐的眼神中从怀中掏出另一把匕首。
她打掉匕峭，挑开小六子的头发一挑，还真有块令牌。
令牌上刻着复杂的纹路，看着不像是寻常物。
“小六子，你敢蒙我，你一个太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想死，就别费这么多话。”
“真的，是真的，容主子，您信我，是皇宫西南角那里，有一道机关暗道，认牌不认人，只出不进。”
“就算是真的，我要这有什么用。”
“这......”
这还真让小六子难住，他的小脑瓜飞速地转起来，最后在姒香一点点冷却的耐心中磕磕绊绊地哭求。
“我的容主子，奴才真的不会说啊，奴才说了，奴才只会死的更惨啊。”
“呀，这个我也知道。”
姒香站起身，收起手上的刀：“不过就是来确认下你到底听没听到，没想到你招得这么快。”
“小六子，你比我想的还要爱惜你的命。”
容娘子只是在诈他，他根本没打算杀自己。
小六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我们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小六子，你身为皇上身边的红人，要不要下注我？”
“啊？”
“怎么，你也觉得我一月后就会失宠？”
“不不不，容主子，您一定长盛不衰。”
“哼，实话告诉你，赵全己经是我的人。”
赵全，是，容主子的人？小六子纳闷。
不过赵全当初顺坡下驴去了容娘子那里，的确透着几分下注的意思。
见小六子惴惴，容娘子恶狠狠继续忽悠小六子：“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好便好，不好，便都给你抖搂出来。”
小六子走到今天，手里怎么可能干干净净。姒香说这话虽是现编，也底气十足。
这真吓住了小六子，他又露出求饶的面孔。
“令牌我收下了。你慢慢熬吧。”
轻巧骄傲的女音落下，靠在墙上偷听姒香这一通发落的赵全，心累地叹了口气。
姒香走出来时，赵全正和那几个老太监周旋闲聊。
见她出来了，赵全收了话音：“行，下次有机会再找几位吃酒。”
他率先往外走，姒香低头快速跟在身后。
“您要问的一句话，问完了？”走出刑房，赵全走在前面问。
“问完了。”
“答案满意吗？”
“还行。”
还行？赵全心里复杂难言。小六子最后明显看出她根本不会杀他，就只是来套话，装作被她吓到又求饶，不过是赶紧让她走。
她竟然觉得问得还行。
连自己在偷听都发发现不了。
“您——”
“赵公公？”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侧身传来。
此时赵全和姒香不过刚刚踏出刑房没多远，这里又没有别的宫殿，明显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刚去了刑房。
赵全和姒香同时扭头。
是李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