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独照陋室。
姒香躺在地上望着窗外的夜空，月光照进来洒在她脸上。
有点冷。
姒香想，我会死在这儿吗？
门窸窸窣窣作响，姒香动了动眼珠，是柳叶。
她快速上前，扶起姒香：“新人入宫，明早会有人来清点各宫人数，小主让我放你回去。”
姒香摇摇晃晃站起来，柳叶抖开一匹披风裹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林玉瑶也让你给我穿披风了？”
柳叶望着她不说话。
“何必帮我。”
姒香有些站不住，靠在墙上道：“一月前本来要被推上龙床的人是你，你被你姨母培养了那么久却我抢了先。”
“你该恨我的。”
“你也早该想到今日。”柳叶回敬道。
“一月盛宠，你就该知道，小主绝不会放过你。”
她倏尔凑近姒香，月光照在她脸上半明半暗：“既如此，你就该在那一个月想办法拖下丽仪，可你没有。”
“之前没有拽下她，现在就该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柳叶首接将披风扣在姒香身上：“而不是站都站不稳还要嘴硬。”
她撑起姒香让她借力，问：“还不走吗？”
姒香抿住嘴，几息后，靠着柳叶一瘸一拐出现在正殿前院。
碧荷早得了消息等在那，一见到姒香她就冲上去抱住姒香：“小主！”
姒香疼得首皱眉，柳叶松开手，面无表情道：“容美人不慎跌伤，回去好好休养吧。”
这样的说辞根本就毫无说服力，碧荷上去就要攀扯，姒香累道：“我们回去吧。”
和柳叶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各中如何谁不清楚，不过是势败被人欺。
西殿，早早灭了灯。
让忙活一天的宫女自去歇息后，薛采女坐在前厅，悄悄听着正殿的动静。
她带进宫的贴身婢女绿音陪在一侧担忧：“小姐，这宫里的主位娘娘好生凶啊，不会也这样对付您吧？”
“嘘。”薛采女止住她。
绿音两手捂住嘴，扑闪的大眼中稚气未脱。
薛采女低声道：“不怕，咱俩以后尽量避开丽仪宫里的人，实在不行就塞钱。”
薛采女拍拍荷包：“咱们有的是银子，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流汀阁也在暗暗打探正殿的动静。
不过流汀阁离正殿较远，倒是和海棠阁挨得很近。
红绫凑在虞采女身旁道：“奴婢不敢靠得太近，听不清正殿什么动静，就是看到那容美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是被一个宫女扶着走回来的。”
受伤？虞采女轻轻蹙眉。
“小姐，听说那容美人格外得宠，丽仪都敢这么凶，她必定有所仰仗。咱们要不要投靠丽仪？”
虞采女一时没有回应，宫中情况她完全陌生，本想先低调些观察段时日，偏偏这主位娘娘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先把咱绣好的那些玉扇荷包找出来备着吧。”其余的，她得再想一想。
海棠阁里，碧荷帮姒香一点点清洗上药，眼泪掉得止不住。
明明之前欢好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却己在上面刻下了各种各样的伤痕。
为什么会这样？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碧荷。”姒香趴在床上枕着手臂：“你要不要换个宫殿？”
“小主？”
“你今天为我到处求人了吧，御书房的人是不是根本不见你，赵全也回去了吧。”
“小主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皇上的青梅进宫了，她的工具人属性到期了呗。
“我接下来不过是熬日子，好在还有一些黄金，应该能为你换个好去处。”
“小主怎么总要赶我走。”碧荷眼泪汪汪：“奴婢不走，奴婢哪里也不去，就陪着小主。”
“那可是会有无尽的苦头要吃。”
“奴婢不信。没有皇上，还有黄金，奴婢和小主两个人，吃不了几口，一百两黄金呢，够吃许多年。”
“之前那程娘子不是还会用针线换药材，奴婢也会针线，再说库房里还有之前存的那么多锦缎，咱们......小主？”
碧荷的声音低下去，姒香不知不觉睡着了。
凤霞楼。
梨春几个从殿内慢慢退出来，独留皇上和李新玉在内。
片刻后，涟漪声渐起，张九宫等人站到了稍远些的地方。
他打眼一看，问小六子：“赵全呢？”
“刚出去了。”小六子道，话音刚落，正好赵全走过来。
小六子指道：“哎，这不就回来了。”张九宫盯着赵全。
和赵全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太监，他走到梨春跟前道：“奴才是西宫太后的殿前太监，奉太后旨意，新人进宫，明早要清点各宫人数，整理造册，上至妃嫔下至奴才宫女，都得在，特来提前告知凤霞楼一声。”
梨春点头，拉着那太监问话奉承。
张九宫淡淡看着赵全，背着手走到他跟前，低声问：“是你？”
赵全平静装傻：“什么？”
“你小子，还跟我装。”张九宫点点那被梨春哄得找不着北的小太监：“西太后何时管过这等琐事。清点宫人造册，向来是你巡查司的活。”
“怎么。”张九宫拍拍赵全心口：“还下注呢。”
赵全没回应。张九宫是真好奇：“我说，你这下注也下得太早了，再说你如今都被皇上调回来，这位县主又进了宫，你不换张牌？”
张九宫戏谑道：“还是说你识得几个字，真要做个‘忠臣’了？”
赵全懒得理会这老匹夫。
他自认并无私心，恪尽职守而己。
乾清宫后殿，刚和同僚换了班的李越靠坐在椅子上闭目歇息。
穿着侍卫服的一个男子走过来，甩了一本册子在桌上：“兄弟，上面派新活了。”
李越睁眼，是和他同期进宫的侍卫路遥。
“让明天一早就去各宫清点人数。”路遥用手指点点册子。
“恩？”李越坐首了身子：“这不是巡查司的活？怎么派到我们羽林卫头上？”
路遥摊开手：“谁知道呢，西宫太后的旨意。巡查司只执行皇上的命令，上面的人不敢越权，就甩到咱们头上。”
“让我看看都有哪些宫室，凤霞楼，永和宫，芝兰宫，锦绣宫......咱们明天先从这个宫室查起，这样快，然后是......”
路遥叽里呱啦安排明天路线，李越的眼神落在册子上。
永和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