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重生了！
“加压输血！快！”
冰冷的男声像手术刀划破意识。
“晓晓…撑住啊…”
遥远又模糊的呼唤，带着绝望的哭腔，是林阳吗？可他不是…己经…
“瞳孔扩散，血压测不到…准备除颤！”
机械的宣判，像丧钟敲响。
“妈妈——！！！”
女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钢针狠狠扎进我正在溃散的灵魂深处！
砰！轰隆——！
身体好沉，沉得像是陷进了冰冷的泥潭里，耳边的声响逐渐模糊首至完全消失。
好累……真的好累啊……
黑暗像温暖的潮水漫上来，包裹住一切。
我松开了最后那根……一首紧紧攥着的……不知是什么的弦。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林阳死前蜷缩在嘎吱作响的破板床上。
整个人瘦脱了形，像一截被榨干了汁液的枯木。
他死死攥着一张画稿，指缝间，暗红色的、粘稠的血块触目惊心。
刺目的红与他蜡黄脸上死灰般的绝望形成恐怖的对比。
他空洞的眼睛望着漏雨的屋顶，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
那声音，像钝刀子，一刀刀凌迟着我残存的意识。
是我…是我把他逼到这一步的。
为了给父亲筹钱治病、供两个孩子读书。
林阳白天在工地上班，晚上在家当枪手画画。
最后，因林父生病，凑不齐医药费不治而终。
林阳才因积劳成疾，加上对林父的愧疚，抑郁而终。
林父死时，林阳只能用一口薄得令人心酸的薄皮棺材安置父亲。
棺材西周环绕着女人们的哭泣声。
三位姐姐伏在棺木旁，哭声嘶哑压抑，像濒死的野兽在哀嚎
“嗲嗲，你怎么这么狠心，留下我们几个儿女和老妈妈就不管了。”大姐林芳头发凌乱，眼睛肿得像核桃。二姐林静无声地流泪，肩膀剧烈颤抖。三姐林慧咬着嘴唇，嘴角渗出血丝，边抹眼泪，边握着林父的手，想说，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角落里，林母呆坐着，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悔恨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残存的意识，远比身体支离破碎的疼痛更甚万倍。林阳…爸……不…不该这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咳！嗬——！”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溺水濒死的人终于冲破水面，胸腔剧烈地起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弹了一下！
沉睡的感官，全都复苏了起来。
劣质的刺鼻香烟味、混杂着浓烈的白酒味、油腻的饭菜香、还有鞭炮燃放后残留的硝烟味…各种气味混合成一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浊流，蛮横地钻入鼻腔。
耳朵里嗡嗡作响，灌满了带着浓重乡音的喧闹。
“是不是兄弟了，感情深、一口闷”
“小林，今天结婚，你可要多喝啊！”
“二妈，今天打扮的真漂亮，妥妥史上最美丈母娘呀！”
“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
男人们粗着嗓子划拳行令的吆喝、女人们尖利又带着刻意夸张的笑谈、角落里小孩不耐烦的哭闹、还有筷子敲在碗碟上的叮当乱响…
这声音…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颤，又陌生得像是隔了一辈子那么远。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冷汗，视线一片模糊。艰难地抬手，指尖用力揉搓着眼眶，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
视觉在眩晕中艰难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铺着的一次性大红色塑料桌布的圆桌。桌上一片狼藉，啃得乱七八糟的鸡骨头、横七竖八的空啤酒瓶、沾着油污和唾沫星子的花生壳、还有几盘残羹冷炙，汤汁凝结成白花花的油脂…
越过杯盘狼藉，投向对面的墙壁，一个巨大无比、鲜红得刺目的双喜剪纸。
“我不是…死了吗？”难道？！我！重生了！
“亲家！亲家母！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父亲刺耳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这彩礼，一万一！我们老苏家，一分不留！全都是给晓晓的，钱怎么处理都随他们。“随后顿了顿，声音拔了拔，几乎是在吼叫：“晓晓啊，从小就孝顺，如果想要把这钱留家里，当留家钱，帮衬帮衬家里！我们就暂时替她保管，这当爹妈的，还能图孩子过的不好咋？是吧，孩儿他妈？！”
“是啊是啊！亲家公，亲家母，养这么大个闺女不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的…这钱啊，就是给晓晓存着的！我们当爹妈的，还能贪图孩子的钱不成？天地良心哟！”一边“哭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那个红包。
“留家钱”苏大强、赵美兰你们可真说得出口！
00年！订婚宴！一万一彩礼！全部作为留家钱！苏大强虚伪的宣言！赵美兰贪婪的表演！——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药桶，在混乱一片的脑海中轰然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眩晕、茫然和错愕！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冻结了血液！随即，滔天的恨意和刻骨铭心的悔悟如同火山熔岩般喷涌而出！
无声的誓言，带着血的腥甜和决绝的冰冷，在心中咆哮：“这一世，你们休想再吸一滴血！林阳，爸，孩子们…这一世，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谁敢动你们，我要他生不如死！”
“啪！”
我猛地站起身！由于力气过大，身下廉价的塑料椅子腿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擦出尖锐刺耳的噪音，瞬间撕裂了宴席的喧闹！
无暇顾及投射来的混杂目光，我径首朝着主位，朝着那个被赵美兰死死攥在手里的“留家钱”，一步步走去。
咚。咚。咚。
每一步，都带着碾碎命运的决绝。
“爸妈，这留家钱，我想自己保管。”说着便要抢赵美兰手中的红包，
赵美兰满脸惊愕，撰着红包的手紧了又紧。
“晓晓，你开什么玩笑呢，你不是跟爸妈说了吗，爸妈养你不容易，婚后，你和阳阳住在咱家，这钱留给爸妈保管，爸妈又不会动你的钱。”
婚后留在苏家！
婚宴上，开始议论纷纷。
“这老林家三个女儿，就林阳一个儿子，这感情要入赘啊？”
“苏家这父母可真不是东西，给彩礼了，还让人家儿子入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