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时速
冰冷的雨水像针一样扎在沈一脸上,也扎透了他身上那件廉价西装。五分钟前,他还窝在办公室里,听着那个油头粉面的总监用夹着雪茄味儿的腔调宣判:“公司结构优化,你懂的,沈一,年轻人嘛,出去闯闯机会更多…” 一份薄薄的辞退通知书被推过来,边缘锋利得能割手。
现在,那份通知书正躺在他怀里刚裂开的公文包底层,像个无声的嘲笑。人行道绿灯亮起,他浑浑噩噩地冲进斑马线,脑子里全是房租催缴单和母亲医药费的数字在打转。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头发,黏在额头上,难受得很。
“小心车!”一声尖锐的喇叭声混合着惊呼炸响!
沈一猛地抬头,刺目的远光灯像野兽的巨瞳,瞬间撕裂雨幕,轰然吞噬了他全部视野!
砰——咔嚓!
一种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的脆响从他身体内部传来。他感觉自己像只破麻袋被高高抛起,后背狠狠砸在路旁冰冷的消防栓上。剧痛瞬间炸开,从腰椎闪电般窜向西肢百骸,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嘴里全是浓重的铁锈味,一股热流从鼻腔和唇角不受控制地涌出,又被雨水迅速冲淡。眼前阵阵发黑,便利店“7-11”那点可怜的暖黄色光晕,在模糊的视野里摇摆着,离他越来越远。
疼…真他妈疼…还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窿。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濒死状态确认!符合绑定标准!】
【诸天改命系统强制绑定启动!滴…滴…绑定进度10%…50%…100%!绑定成功!】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电子合成音质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深处炸开!同时,一片极其刺眼的猩红色光幕强行挤入他昏沉的意识,一个由粗粝血线勾勒出的巨大骷髅头在光幕中央滴溜溜地旋转着,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沈一懵了。濒死前的幻觉?还是撞坏脑子了?
“想活命吗,小可怜虫?”那骷髅头的嘴巴开合,声音首接在沈一脑中回荡,带着一种市井混混般的油滑腔调,“啧啧,瞧瞧你这副德行,刚被炒了鱿鱼吧?出门就被车当陀螺撞…嘿,今儿个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不等沈一反应,光幕下方唰地展开一卷看起来破破烂烂、散发着腐朽羊皮纸气息的契约,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关键之处全被浓重的马赛克块给糊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还在闪烁:
条款一:凡签署本契约者,视为自愿接受本系统任务,穿梭诸天万界,逆天改命!(具体任务目标:未知)条款二:首次穿越体验套餐免费!(注:最终解释权归本系统所有)条款三:改命之路,凶险莫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概不退换售后!(详见附件…附件加载失败?!)…[ ] 确认支付灵魂印记(签它!立刻!马上!)
“操…这是什么鬼玩意儿…”沈一张嘴想骂,却只能喷出一口血沫子。
“鬼玩意儿?嘿,爷能救命!签不签?快点的!晚了你骨头渣子都凉了!”骷髅头的声音里透出不耐烦,“看见最后那倒计时没?老子数三声!三!二…”
一股濒死的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听着由远及近的救护车声音,看着周围人惊恐却又隔着雨幕模糊不清的脸,沈一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生命像沙漏里的沙一样疯狂流逝。
不!老子不想死!
什么狗屁契约!先签了再说!
“签!老子签了!”沈一在意识里狂吼,用尽最后一点念头砸向那个闪烁的确认框!
滋啦——!
仿佛有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但伴随而来的不是麻痹,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比车祸撞断骨头还要痛上百倍!像是有人拿着巨大的吸尘器管子,粗暴地捅进他的脑子深处,贪婪地吸食着里面所有最鲜活、滚烫的过去!
那个夏夜庙会上,老爹把他扛在肩头,琉璃糖稀在灯下流出的琥珀色暖光,老爹脖子上的汗味夹杂着劣质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唰!被抽走了!
高中毕业那棵老槐树下,初恋女孩踮起脚尖,带着洗发水清香的辫梢拂过他的脸颊,嘴唇上柔软微凉的触感如羽毛轻碰——唰!被抽走了!
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母亲那双瘦得像枯柴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嘴唇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和手指无力的滑落——唰!这一块记忆碎片尤为明亮,然后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更粗暴地撕扯、碾碎!沈一甚至能“听”到它在意识深处碎裂的尖啸!
“呃…啊!!”无声的惨叫在沈一内心回荡。他想蜷缩,想保护那些仅有的温暖,但身体碎裂的骨头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绝望地感受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一样样消失,化作虚无的燃料填充进那该死的系统!
【滴!记忆燃料充足(情绪模块优先榨取)!启动备用传送能源!】
【警告!目标世界坐标锚点丢失!随机传送协议启动!】
【穿越坐标:■■■■■(乱码干扰)】
【新手大礼包物资锁定,待至新世界解封…祝您旅途“愉快”!(此处应有猥琐笑声)】
便利店的霓虹招牌“7-11”突然剧烈地闪了两下,那个“1”字猛地炸开一团电火花,嗤的一声彻底熄灭,留下一块黑洞洞的缺口。
沈一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甩干机,天旋地转,无数光怪陆离、混乱不堪的色彩和破碎的尖叫涌入残余的意识!然后,“砰”的一声闷响,所有痛苦、声音、光线瞬间消失,只剩下绝对的真空、冰冷与死寂的黑暗!
他最后清晰的感觉,是自己分解成了千万点微弱的金色光尘,散逸在冰冷的雨夜之中。
路边,刚刚冲过来想急救他的外卖小哥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着那滩被雨水冲刷的红色水迹和消失的人影,脸色煞白,牙齿打颤:“消…消失了!他刚才还在这…化…化成金粉没了!”
赶到的急救医生也惊呆了,手里拿着的心脏起搏器哐当掉在地上。雨水冲刷着沥青路面,刚才那个人躺着的地方,除了一滩迅速变淡的血水,只剩下几张泡在水里、字迹模糊糊掉的简历。其中一张照片沾着泥水和暗红,照片上那个穿着廉价西装、努力挤出笑容的年轻人,一只眼睛恰好被血污彻底覆盖,剩下的那只,空洞地、茫然地‘注视’着这场夜雨,和便利店那片死寂的黑暗。
而沈一仅存的那点被系统折磨后几乎成空白的意识碎片,在无尽黑暗、冰冷的包裹下,只剩下一个念头在顽固地盘旋、沉浮:
——老子…这是被坑到哪儿去了?!
——这该死的破系统!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