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湾废弃船坞的夜风带着江水的腥咸和铁锈的冰冷,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救护车旁,柳嫣然的心跳被叶晨那声嘶哑破碎的“芸姐”狠狠攥住!
芸姐?!
李慕白的妹妹!那个照片背后写着“愿全糖治愈世间所有伤痛”的女人!叶晨在叫她?!而且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叶晨!你说什么?!谁是芸姐?!”柳嫣然猛地转身扑到救护车敞开的车门前,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撕裂。
叶晨的状态极其诡异。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空洞,那双深褐色的瞳孔里,此刻翻涌着剧烈的情绪风暴——恐惧、痛苦、还有一丝孩童般的巨大依赖!他的身体在简易病床上剧烈地颤抖,那只指向实验楼方向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监护仪上心率狂飙到110bpm以上,尖锐的警报声撕心裂肺!
“芸…芸姐…痛…好痛…”他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泪水混合着冷汗汹涌而下,眼神死死盯着实验楼二楼那个破碎的窗口,仿佛那里有他毕生的梦魇。“针…好多针…小白哥哥…救我…” 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和哀求。
小白哥哥!又是李慕白!
林主任脸色煞白:“天!他…他在提取创伤记忆!与这个地方强烈共鸣!快!镇静剂!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
柳嫣然的脑子却在叶晨这破碎的哭喊中飞快运转,一个冰冷刺骨、将过去所有碎片串联起来的真相轰然成型!叶晨幼年时,很可能就被李慕白兄妹当成了“全糖计划”的早期试验品!在这个“螺蛳湾”的实验室里,被那个叫“芸”的女人(芸姐!)进行了某种可怕的神经实验!所以他对“糖”有异常反应!所以他的身体对“乌龙茶碱”有诡异的适应性!所以李慕白才会对他如此“执着”!他是李慕白“完美作品”的第一个失败品?还是…一个被刻意“遗忘”的关键?!
“不…不要…芸姐…我不打针…” 叶晨的哭喊还在继续,身体因恐惧而蜷缩,像只受惊的小兽。
就在这时!
“吼——!!!”
实验楼二楼那破碎的窗口内,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绝望!那巨大的黑影猛地撞在窗口残存的铁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激怒,或者…被唤醒了更深层的痛苦!
紧接着,一个冰冷、扭曲、带着戏谑意味的女声,透过实验楼破败的窗户缝隙,被夜风断断续续地送了出来,清晰地传入柳嫣然和副队长的耳中:
“啧啧啧…小雷雷,别激动嘛…你的‘芸姐姐’早就死了,骨头渣子都凉透了。不过嘛…她的‘宝贝’可都在这里哦…想不想尝尝…你叶晨弟弟小时候…天天‘享受’的好东西?保证让你…忘掉所有烦恼…只剩下…‘全糖’的快乐哦…”
茉莉!是茉莉的声音!她果然在这里!而且…她在用“芸”和叶晨的过去刺激雷战?!
柳嫣然和副队长的瞳孔瞬间收缩!李慕白的目标从来就不止是杀人灭口!他要用雷战这个强大的变异体,作为“全糖计划”的终极武器?!还是…要用他来测试更可怕的东西?!
“行动!立刻行动!强攻实验楼!目标:救出雷战!阻止茉莉!”副队长目眦欲裂,对着通讯器咆哮!
“等等!”柳嫣然却猛地按住了副队长的手臂,眼神锐利如刀,“硬冲不行!雷战现在敌我不分,茉莉又躲在暗处用叶晨的过去刺激他!强攻只会让他更加狂暴,甚至可能被茉莉彻底控制!”
她的大脑在极限压力下飞速运转,目光扫过周围废弃的钢铁丛林,又猛地落回车内痛苦挣扎的叶晨身上!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瞬间成型!
“声波!用声波干扰茉莉对雷战的刺激!同时…尝试唤醒雷战的人性!”柳嫣然语速飞快,“叶晨对佩佩的童谣有反应!雷战…雷胖子他…” 她脑中瞬间闪过雷战那五大三粗却最爱在办公室偷偷看萌宠视频、手机铃声还是《学猫叫》的违和画面!“他对特定频率的、温和无害的声音也有本能的好感!尤其是…和猫有关的!”
副队长:“???”(猫???)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柳嫣然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技术员!立刻用移动ICU车上的备用电源,给我接一个最大功率的定向声波发射器!覆盖实验楼方向!同时…给我找!立刻找!任何能播放舒缓猫叫声或者…或者《学猫叫》这种歌的设备!手机!平板!外放音箱!快!”
命令虽然离奇,但在柳嫣然强大的气场下,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技术员以最快速度连接设备,几个队员则迅速翻找自己的手机。
“柳小姐!我这有!我闺女给我装的!《猫咪催眠曲》合集!”一个队员激动地举起自己的国产神机。
“好!就是它!”柳嫣然一把夺过手机,“技术员!准备好!听我指令!第一波,先用最大功率的、覆盖全频段的白噪音冲击!打乱茉莉的声音!第二波,立刻切这个《猫咪催眠曲》!最大音量!循环播放!”
“明白!”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救护车内,林主任正在艰难地给叶晨注射镇静剂。叶晨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眼神重新变得涣散空洞,只是嘴里还在无意识地、极其微弱地呢喃着:“芸姐…痛…小白哥哥…救我…” 仿佛刚才那场灵魂的撕裂只是昙花一现。
柳嫣然心疼地看了一眼叶晨,随即眼神变得无比坚毅。她拿起通讯器,深吸一口气,对着全体队员下达指令:
“突击组!准备!声波干扰开始后,立刻突入!目标:二楼声源位置!注意规避雷战!非致命手段优先!行动代号——”
她顿了顿,看着叶晨苍白沉睡的侧脸,想起他喷自己一脸米糊的“壮举”,又想起雷胖子那手机里辣耳朵的《学猫叫》,一股带着悲壮和黑色幽默的火焰在眼底燃烧:
“——‘珍珠奶爸拯救计划’!”
队员们:“……”(这代号…认真的吗?)
“行动!”
随着柳嫣然一声令下!
“嗡————!!!”
一道无形的、却如同实质般的巨大声浪,从移动ICU车顶临时架设的定向发射器狂涌而出!如同海啸般狠狠撞向那栋破败的实验楼!尖锐、混乱、覆盖所有频段的巨大白噪音瞬间充斥了整片区域!实验楼本就破败的窗户玻璃在这声波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实验楼内,茉莉那扭曲戏谑的声音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瞬间消失!
紧接着!
“喵呜~~~”
“呼噜噜噜噜~~~”
“喵~喵~喵~”(轻柔舒缓的猫咪叫声,伴随着轻柔的钢琴伴奏,以最大音量、循环播放模式,透过定向声波,精准地灌入实验楼!)
这画风突变的声浪,让整个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突击队员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表情管理集体失控。
然而,奇迹发生了!
实验楼二楼,那狂暴痛苦的咆哮声,在白噪音冲击下猛地一滞!当《猫咪催眠曲》那温柔(且诡异)的喵喵声响起时,那咆哮声竟然…明显地减弱了!变成了几声带着困惑和茫然的、如同大型犬被挠痒痒般的“呜…呜…”声!
就是现在!
“突击组!上!”副队长怒吼一声,身先士卒!
精锐的突击队员如同猎豹般从掩体后冲出,战术手电的光柱撕裂黑暗,迅速接近实验楼破败的大门!破门器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柳嫣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二楼窗口。
突然!
“轰隆!”
实验楼二楼靠近破窗的另一侧墙壁,猛地被从内部撞开一个大洞!砖石飞溅!一个高大得如同小山般的身影,裹挟着烟尘和狂暴的气息,硬生生冲了出来!正是雷战!
不!此刻的他,几乎己经不能称之为“人”!
身高似乎暴涨到了接近三米!肌肉虬结贲张,将原本的衣物撑得如同破布条挂在身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血管如同粗大的黑色蚯蚓在皮下疯狂蠕动!他的双眼赤红如血,口中不断滴落腥臭的涎水,脖子上还深深扎着那枚金属注射器的针头,周围皮肤溃烂,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最骇人的是,他的一条手臂,似乎因为过度膨胀和变异,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带着角质尖刺的扭曲形态!
然而,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在冲出墙壁的瞬间,似乎被楼下那持续不断的、温柔的喵喵声吸引,狂暴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和茫然。
就是这一丝凝滞!
突击队员己经冲入一楼!茉莉气急败坏的尖叫声隐约从楼内传来:“废物!给我回来!杀了他们!”
雷战(或者说变异体)似乎被这尖叫声再次刺激,赤红的眼中狂暴再现!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猛地转向楼下正在突入的队员,那只扭曲的、带着尖刺的手臂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风声,狠狠砸了下去!
“小心!”柳嫣然失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
救护车内,一首昏昏沉沉、眼神空洞的叶晨,身体猛地一震!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空洞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车窗外那个狂暴的巨大身影上!那张在痛苦和变异中扭曲、却依旧残留着雷胖子轮廓的脸上!
一个模糊的、带着巨大喜悦和依赖的片段,如同闪电般劈开他记忆的混沌!
——【阳光刺眼的小巷口,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瘦小的少年叶晨被几个高年级混混堵在墙角,书包被抢走。他咬着嘴唇,眼神倔强又无助。突然,一个如同小山般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阳光在那人背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喂!几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个小豆芽,臊不臊得慌?” 那人声音洪亮,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一把夺回书包,塞给叶晨,然后蒲扇般的大手极其自然地、带着点嫌弃地揉了揉叶晨乱糟糟的头发,“小叶子,以后放学跟哥走,哥罩你!保管让你横着走!”
少年叶晨抱着失而复得的书包,仰头看着那逆光的、如同战神般的身影,脏兮兮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安心又明亮的笑容。】
——
“胖…胖哥…” 叶晨的嘴唇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就在这声音发出的瞬间!
楼顶那只带着毁灭力量砸向突击队员的巨臂,竟然…极其突兀地、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距离最后一名队员的头盔只有不到十公分!狂暴的气流甚至掀飞了队员的头盔!
雷战那赤红如血的巨大瞳孔,猛地收缩!里面翻涌的狂暴似乎被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东西狠狠刺穿!他巨大的头颅极其僵硬、极其缓慢地…转向了救护车的方向!
那双被变异和痛苦充斥的血眸,第一次,穿透了狂暴的迷雾,极其艰难地、死死地聚焦在了救护车车门旁…柳嫣然身后…那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年轻男人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废弃的船坞,呜咽的江风,破败的实验楼,楼下惊魂未定的突击队员,楼上气急败坏的茉莉尖叫,车内焦急的医护人员…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只有两个男人,隔着生与死的变异,隔着记忆的废墟,在血腥狂暴的战场中央,完成了一次跨越了时间与剧变的、无声的对视。
雷战巨大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嗬嗬”声,那只停在半空的巨臂,痉挛般地抽搐着。
“叶…叶…” 一个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破碎的音节,艰难地从他变形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尖锐、如同指甲刮擦黑板般令人头皮发麻的电子音,猛地从实验楼顶层的某个角落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猫咪催眠曲!
茉莉那冰冷、怨毒、带着疯狂笑意的声音,通过某种隐藏的扩音设备,响彻整个船坞:
“好感人的重逢啊!可惜…游戏该结束了!叶晨!看看这是谁?!”
实验楼顶层一个原本黑暗的窗口,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探照灯的光柱猛地打下!
光柱中,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被胶带封住嘴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被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茉莉!)粗暴地推到了破碎的窗边!佩佩!
“佩佩!”柳嫣然和突击队员失声惊呼!
茉莉死死勒住佩佩的脖子,灰蓝色的瞳孔透过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救护车内的叶晨,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叶晨!你的‘小夜莺’!想不想再听她唱一遍…那首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童谣?这次…姐姐保证…给你来点‘全糖’加倍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