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破风的脆响里,玉灵瑶发间玉簪的白光如利刃劈开阴云。
周景轩的灵目里,王长佑精心布设的因果线正像被火燎的蛛丝般蜷曲断裂,那小子的脸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指尖的青色灵气团"啪"地散作星子。
"这不可能!"王长佑踉跄半步,玄色道袍下摆扫过擂台砖缝——那里原本蠕动的阴煞阵眼此刻凝成黑炭,连最后一丝鬼气都被玉簪的白光灼成了灰。
他突然抬头,目光如淬毒的针戳向周景轩:"你动了手脚!"
周景轩却没看他。
他的视线始终锁在玉灵瑶后颈——那里沾着半片被夜风吹落的槐叶,像片极轻的蝶。
方才玉灵瑶说"像钓鱼"时,他便想起系统空间里那尾总咬钩又挣断鱼线的赤鳞鲤,此刻倒觉得,眼前这姑娘才是真正的钓者,用倔强做饵,钓出王长佑藏在台面下的所有脏东西。
"开始!"裁判令旗未落,变故陡生。
左侧观赛席第三排,一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突然跃起。
他腰间别着的不是常见的法器,而是柄裹着破布的短刃,刀鞘上沾着暗红的渍——周景轩嗅出那是没擦干净的人血。
汉子的目标不是玉灵瑶,而是他!
"小心!"玉灵瑶腕间红绳"唰"地绷首,像道赤色闪电缠向汉子脚踝。
周景轩却先一步动了——系统新兑换的"瞬影步"在脚底炸开淡金色纹路,他整个人如被风吹散的烟,在汉子短刃刺来的瞬间闪到擂台边缘。
短刃擦着他的衣袖划过,在擂台木栏上留下寸许深的豁口。
周景轩的木剑"铮"地出鞘三寸,剑鸣里带着原身器灵的怒啸。
这是他第一次实战使用新学的步法,心跳快得像擂鼓,却又奇异的冷静——他看见汉子瞳孔收缩成针尖,看见他耳后有个青黑色的蜘蛛刺青,和昨日柳若兮说的"血影门"标记一模一样。
"瑶瑶退到我身后。"他反手握住玉灵瑶手腕,将她拉到身侧。
玉灵瑶的手滚烫,掌心还攥着方才掰断的因果线残片。
汉子见一击不中,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嚎。
他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每道纹路都渗着血珠——这是禁术"血祭",用自身精血催发战力。
周景轩的灵目里,他的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像被抽干的河。
"找死。"周景轩木剑完全出鞘。
这剑是原身用昆仑寒木所铸,此刻剑身泛着幽蓝的光,器灵的声音在他识海炸响:"斩!"
他没有用系统技能。
玉灵瑶还在看,玉家的人还在看,王长佑也在看——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一剑,是周景轩的剑。
木剑划开风的瞬间,汉子的短刃也到了。
两把兵器相碰,没有金铁交鸣,只有"噗"的闷响。
周景轩感觉掌心一震,木剑却稳稳吃住了短刃。
他看见汉子眼里的慌乱,乘势向前一步,剑脊重重磕在对方手腕上。
短刃落地的同时,他旋身抬腿,膝盖精准顶在汉子肋下——那是练过的,原身作为太一圣子时学的擒拿手。
汉子闷哼着栽倒,周景轩一脚踩住他后颈。
鲜血从汉子口鼻涌出,滴在擂台木板上,洇开的形状像朵扭曲的花。
他蹲下身,扯下汉子脸上的易容面具——是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和柳若兮给的"血影门死士"画像里的特征完全吻合。
"谁派你来的?"周景轩按住他的脉门。
汉子的血很烫,烫得他指尖发麻。
"咳...你...你们都得死..."汉子突然咧嘴笑了,满嘴血沫里混着黑色碎末。
周景轩瞳孔骤缩——那是毒!
他想扣住对方下巴,可汉子的喉结己经剧烈滚动,黑色毒雾从他七窍涌出,瞬间腐蚀了半块擂台木板。
"师父!"玉灵瑶扑过来,红绳缠住周景轩腰肢向后拽。
两人退到擂台边缘时,汉子的尸体"轰"地炸开,碎肉混着毒雾西溅。
观赛席传来惊呼,玉家的护卫立刻冲上来封锁现场,王长佑却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
"追?"玉灵瑶抹了把脸上溅到的毒雾,红绳上腾起淡青色火焰,将毒液灼成白灰。
她的发簪还在发光,映得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
周景轩摇头。
他盯着王长佑方才站的位置——那里的青砖上有半枚玄铁靴印,和玄天圣地内门弟子的制式鞋底纹路一致。"先回玉府。"他扯下外袍裹住玉灵瑶肩膀,"柳姑娘该等急了。"
玉府密室里烛火摇晃。
柳若兮正把一卷染血的羊皮纸按在青铜灯台上烘烤,见两人进来,指尖在纸角轻轻一弹,几行暗纹浮现:"王长佑这月往南荒去了三趟,和血影门的人在鬼哭峡碰头。"她抬眼,眼底泛着冷光,"方才那刺客的毒,是血影门特有的'蚀骨散',中者三息暴毙,连魂魄都留不下。"
玉灵瑶"啪"地拍在案上,茶盏跳起来又落下:"那老匹夫退婚时说玉家配不上他,原来早勾搭上邪修!"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周景轩看见一滴血珠渗出来,正要递帕子,却见她自己舔了舔伤口,"师父,我们得先下手。"
"不急。"周景轩拿起柳若兮递来的情报,纸页边缘还带着焦糊味,"玉家藏书阁有本《玄黄邪修录》,记载过血影门的老巢。"他摸了摸腰间木剑,剑鞘还残留着方才斩击的余温,"今晚我去查。"
玉灵瑶要跟,被柳若兮拦住。"他需要清净。"柳若兮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藏书阁的机关,不是谁都能开的。"
子时三刻,周景轩站在玉府后园的老槐树下。
月光透过枝桠洒在他肩头,他对着树身第三根分权叩了三下,听见"咔"的轻响——树后青砖墙裂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石阶。
藏书阁的空气里浮动着沉水香和旧纸的霉味。
周景轩点燃烛台,火光照亮西壁的檀木书架,最顶层的青铜匣上落着薄灰,刻着"禁"字。
他搬来木梯,指尖拂过匣上的锁——是玉家特有的星纹锁,和玉灵瑶的玉簪纹路如出一辙。
"得罪了。"他取出玉簪,轻轻一按,锁芯"嗒"地弹开。
匣中躺着本皮面泛黄的古籍,封皮上用金漆写着《邪修名录·血影卷》。
翻开第一页,周景轩的呼吸一滞——内页夹着张褪色的画像,画中男子眉骨有道疤,和方才那刺客长得一模一样。
"血影,本名方越,三十年前因修炼邪功被正道追杀..."周景轩快速翻页,在最后几页找到关键信息:"血影门擅用'因果毒',需以目标精血为引,配合阴煞阵方能生效——"他突然顿住,想起擂台砖缝里那团蠕动的黑东西,"原来王长佑布的阴煞阵,根本不是为了吸灵气,是为了给血影下因果毒!"
脚步声从石阶传来。
周景轩迅速合上古籍,转身便看见玉灵瑶举着灯笼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夜露:"师父,柳姑娘说血影今晚会动手。"她晃了晃手里的短刃,是方才从刺客身上捡的,"我们设了局,在西跨院的梅花林。"
周景轩接过灯笼,火光映得两人影子交叠在墙上。
他望着玉灵瑶眼里跳动的光,突然笑了:"那便让他们,尝尝被钓的滋味。"
窗外,有夜枭的叫声掠过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