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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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闪回:曾经的风光,如今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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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拾荒者之王
作者:
落日听风吟
本章字数:
4912
更新时间:
2025-07-09

暴雨把城南洗成模糊的油画。陈实缩在“金鼎大酒店”后巷的塑料棚下,怀里刚捡的硬纸板被雨水泡软,墨黑的“澳洲龙虾特供”字样糊在他裂口的胶鞋上。二十米外旋转门里溢出暖光,穿旗袍的迎宾小姐正给客人撑伞,银铃笑声刺破雨幕扎进他耳膜——像极了七年前他在这里办年终答谢宴的夜晚。

“陈老板海量!”

记忆里的劝酒声猛地炸响。陈实触电般抬手遮挡,污水却从棚顶豁口灌进后颈。冰凉的触感瞬间拽回现实:怀里纸板吸饱了水,沉得如同当年合伙人老吴递来的扩建合同。

小默突然拽他衣角。男孩浑身湿透,帆布书包紧捂在胸前,露出半截画板边缘:“保安过来了。”

2013年冬,同一扇旋转门前

金漆招牌下,陈实裹着羊绒大衣呵出白气。泊车小弟躬身接过钥匙,新提的奥迪A6车灯划出流金弧线。“陈哥,你这排面够震场子啊!”老吴揽着他肩膀大笑,意大利皮鞋踩在红毯上悄无声息。

宴会厅水晶灯砸下万点碎金。瓷砖供应商老马举着茅台凑近:“陈总,明年工程全用您家的罗马灰,价格您说了算!”陈实笑着碰杯,目光扫过台下百来号人:包工头、设计师、材料商……每张脸都堆着蜜糖般的笑。林芳穿着缀水钻的礼服坐在主桌,指尖新做的蔻丹红得像喜帖。

“爸爸!”五岁的小默从人群腿缝钻出来,举着酒店送的生肖糖人,“龙尾巴断啦!”

陈实一把抱起儿子,糖稀蹭在阿玛尼西装袖口:“明天爸给你买纯金的!”哄笑声中他没看见,林芳盯着那块污渍皱了皱眉。

“滚远点!泔水桶都让你们熏臭了!”

保安的橡胶棍砸在铁皮棚上,轰响如当年破产的礼炮。陈实踉跄着护住小默后退,污水里散落的龙虾壳硌着脚心——七年前这道菜卖888一份,他点了十桌。

“哟,这不是陈大老板吗?”尖细嗓音刺破雨声。

陈实脊椎僵首。旋转门里走出个油头男人,爱马仕皮带勒着微凸的肚腩。建材城的老客户钱经理,曾为压价在他办公室泡过整月功夫茶。

男人伞沿故意抬高,露出腕上金表:“听说您改行搞环保了?真是造福社会啊!”目光扫过陈实滴水的编织袋,袋口露出半截发霉的蛋糕盒——印着和金鼎酒店相同的Logo。

小默突然弯腰,从污水里捞起个东西塞进父亲掌心。冰凉金属硌得陈实一颤:德国产精密水平仪,当年他包里常备的工具。如今玻璃管裂了缝,气泡歪斜地卡在刻度中间,像道永不愈合的疤。

2015年夏,郊区仓库

卷帘门全开,二十辆货车排成长龙。工人们踩着“步步高”乐曲往车上搬瓷砖,箱体碰撞声敲出丰收鼓点。陈实叼烟站在叉车上吼:“这批货赶完,全员普吉岛双飞!”

欢呼声震落房梁积灰。林芳捧着账本皱眉:“抵押仓库贷款扩张太冒险了……”

“怕什么!”陈实跳下车揽住她,“老吴接了新区五个楼盘的单子,咱们的仓库得扩成三倍!”他抓过马克笔在墙板画规划图,笔迹狂放如龙蛇。小默蹲在角落,偷偷在父亲鞋面画了只咧嘴笑的恐龙。

“嫂子放心!”老吴踹开脚边空啤酒罐,“银行王主任是我铁哥们!”他掏出的合同在夕阳下泛着金边,签字处红章鲜艳如血。

“爸爸,血……”

小默的声音像根针,挑破记忆鼓胀的脓包。陈实低头,发现攥碎的水平仪玻璃碴扎进掌心,血混着雨水在裂开的刻度槽里蜿蜒成溪。

钱经理的嗤笑从高处落下:“您这环保事业还挺费手啊?”金表一晃,“要不要我介绍您去我厂里当保洁?看见没——”他指向酒店外墙新铺的岩板,“就您当年代理的牌子,现在全被我表哥厂子替代了!”

岩板接缝处有道刺眼的裂痕。陈实突然想起,这批次品是他破产前低价甩给钱经理的。原来他砸碎的金饭碗,碎渣被人捡去镶了马桶圈。

小默突然蹲下,捡起根树枝在血水里画起来。保安抡起橡胶棍要砸:“小叫花子还搞艺术……”

“画得好!”钱经理突然大笑。男孩脚边,血水勾出的恐龙轮廓在雨点里浮动,正是当年仓库里画在陈实鞋面上的那只。只是恐龙的尾巴断了,断口处漂着半片龙虾壳。

黑色卡宴碾过水洼停在巷口。车窗降下,老吴保养得宜的脸在暖风出口探出:“老钱磨蹭啥呢……陈实?”

空气凝固成冰。副驾坐着穿校服的男孩,正低头刷新款手机——和小默同款年纪,脖颈后衣领雪白挺括。

“送孩子去奥数班。”老吴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抓过后座纸袋塞出车窗,“拿着!聚春园的佛跳墙!”保温袋印着烫金logo,和他当年破产时卷走的公章图案一模一样。

陈实没接。塑料袋掉进污水坑,油花晕开成狰狞鬼脸。卡宴逃也似的窜出去,尾灯在雨幕里拉出两道血红鞭痕。

“他骗走爸爸多少钱?”小默突然问。

暴雨砸在水平仪残骸上,气泡在裂开的刻度管里疯狂颤抖。陈实想起最后一次见老吴:那人抱着办公室貔貅摆件说去抵押贷款,貔貅嘴里还塞着他刚给儿子买的金箔巧克力。

废品站昏灯下,老赵正用磁铁扒拉一堆废铜:“哟,水平仪都捡着了?早年这玩意顶工人半月工资……”

陈实沉默着冲洗掌心血污。塑料盆里,佛跳墙的汤料随水流打转:鲍鱼海参如沉船残骸,金箔纸粘在盆底像褪色的奖状。

“认得这牌子吗?”他捞出金箔拍在桌上。

“嚯!聚春园!”老赵眯眼凑近,“去年拆迁那家国营厂,工会主席年年用这当年终福利!”他突然压低声音,“厂里废料昨晚全堆城西荒地了,听说有批老机床……”

小默的画笔突然停在纸上。男孩蘸着盆里金汤画了颗五角星,又用橡皮狠狠擦去——那是他作业本上常得的“优”标记。

铁皮屋里,充电台灯将父子影子投上霉墙。

小默展开画板:暴雨中的酒店后巷,男人佝偻如虾米,怀里纸板“澳洲龙虾”字样被雨淋花;旋转门里探出戴金表的肥手,指尖捏着张写满零的支票;污水倒映着卡宴尾灯,光斑里漂浮着恐龙化石骨架。

陈实瞳孔骤缩——支票签名处竟是当年老吴骗他签的抵押合同编号!

“吴叔叔的车标,”男孩铅笔点向卡宴车头,“像不像水平仪的气泡?”

陈实抓过儿子手里的橡皮,发狠擦掉画中支票上的零。橡皮屑雪片般落在搪瓷杯里,盖住杯底两枚生锈的硬币。

当金鼎酒店的暖光割裂雨夜,当水平仪的气泡在掌心颠沛流离,陈实在同一扇旋转门前撞见自己的残骸。昔日的金箔沦为污水里的油花,而恐龙化石从儿子画笔下复活——它断尾处的裂痕,终将成为劈开黑暗的矿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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