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丘方向传来的咆哮和土狼嘶吼让门洞里空气瞬间绷紧。
“是土狼！”
留下的老兵猛地攥紧尖木棍，指节发白，独眼盯住石丘方向，喉咙里发出低吼。他叫石拳，缺了根指头的右手格外粗大。
洛恩撑墙站起来，眼前发黑。脑中的低语被远处的厮杀声刺激，又开始翻腾。
“能打吗？”洛恩声音嘶哑，问石拳。
石拳没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话：“三头以上…悬。”他焦躁地用木棍顿地，“布隆格腿瘸！”
石丘那边，兽人的怒吼和土狼的嚎叫撕扯着风声，越来越急。
洛恩闭眼，右手猛地按在滚烫的地面上。掌心下，那股蛰伏的污秽力量被远处的血腥和搏杀唤醒，躁动如沸水。低语声浪般冲击他的意志。
“……血…新鲜的血…”
“闭嘴！”洛恩在脑中厉喝，强行压下混乱。他需要感知布隆格他们的位置！意念像细针，艰难刺入狂暴的力量洪流，顺着地脉延伸。
模糊的影像闪过脑海：布隆格背靠一块风化的巨石，挥舞着破斧头，左腿瘸着，动作迟滞。疤脸老兵吼叫着劈砍，断指老兵被一头土狼扑倒在地，正用断臂抵住狼脖子！腥臭的狼嘴离他的脸只有几寸！
三头土狼围着他们扑咬，还有两头在石头上逡巡，寻找机会。
布隆格的斧头劈开一头土狼的肩胛，狼血喷溅出来，有几滴热乎乎地溅进旁边一道狭窄的石缝里。
就是现在！
洛恩猛地睁眼，血丝密布。他右手五指狠狠抠进土里，全部意志化为一道尖锐的命令，刺向那片染血的土地！
“……杀！！！”
轰！
布隆格脚边那片溅了狼血的土地骤然炸裂！
几条手腕粗、长满倒刺的荆棘藤蔓破土而出，像绞索般缠住最近两头土狼！倒刺深深扎进皮毛，土狼发出凄厉惨嚎。藤蔓猛地收紧！骨头碎裂的闷响令人牙酸。
布隆格和疤脸老兵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动作一滞。
“是…是那怪物的藤！”疤脸老兵骇然看着扭动的藤蔓。
藤蔓绞杀土狼后并未停止，毒蛇般昂起，尖端对准石头上另外两头吓呆的土狼，作势欲扑。
土狼哀嚎一声，夹着尾巴掉头就跑，瞬间消失在乱石堆后。
搏杀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藤蔓蠕动和土狼垂死的呜咽。
布隆格拄着斧头大口喘气，汗水混着狼血从额角流下。他看着地上被藤蔓绞碎的狼尸，又看向藤蔓钻出的地方——那道溅了狼血的狭窄石缝。
石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几滴浑浊的水珠，正极其缓慢地从沾血的石壁里渗出来，汇聚成一小滩。
“水…？”疤脸老兵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沙哑。
布隆格没说话，拖着瘸腿走过去，伸出粗粝的手指抹了一下湿漉的石壁。指尖沾上一点浑浊的液体。他凑近嗅了嗅，有股淡淡的土腥和铁锈味，但确实是水！
“真是水！”断指老兵挣扎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胳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布隆格那只独眼盯着石缝里渗出的水滴，又猛地回头望向城堡方向。那个年轻领主的脸在他脑中闪过。
“快！把罐子拿来！”布隆格低吼，声音发颤。他脱下破烂的上衣，按在石缝上吸水。
门洞里，洛恩身体一晃，软倒在地。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裳，眼前阵阵发黑，鼻孔里淌下温热的液体。他抬手抹了一下，满手鲜红。
“血…你流血了！”希雅惊呼，扑过来想扶他。
石拳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洛恩。
洛恩推开希雅的手，靠着墙根坐下，喘息粗重：“死不了…他们…回来了吗？”
远处，三个相互搀扶的身影正拖着步子，艰难地穿过荒原向城堡走来。布隆格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破瓦罐，里面晃荡着浑浊的液体。
疤脸老兵和断指老兵各拖着一头土狼的尸体。
三人终于挪到门洞前，浑身是血和土，狼狈不堪。
布隆格小心翼翼地把瓦罐放在洛恩脚边。浑浊的水只有小半罐，但那是水！
“石缝里…渗出来的。”布隆格声音干哑，独眼复杂地看着洛恩，“你的藤…弄死了狼，也…弄出了水？”
洛恩没力气解释。他指了指翻松的土地：“浇…草。”
希雅立刻捧起瓦罐，小心地给那几株蔫巴巴的苦根草浇水。浑浊的水渗进黑土，蔫黄的叶子似乎又舒展了一点点。
布隆格看着草，又看看洛恩惨白的脸和鼻下的血迹，沉默地把拖回来的土狼尸体扔在地上。
“狼肉，难吃，塞肚子。”他对石拳说。
石拳点点头，拔出腰间的小刀，开始割狼腿上相对完好的肉。
洛恩靠着冰冷的石墙，闭目积攒力气。他需要恢复，需要更多的水，更多的食物。
希雅浇完最后一点水，放下瓦罐。她没看狼肉，反而蹲在洛恩刚才按手催生苦根草的地方，手指捻起一小撮沾着狼血的、翻出来的新土，凑到鼻尖仔细闻。
她又爬到布隆格带回来的、沾着湿泥和暗绿色苔藓的石块边，抠下一点苔藓，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苦涩的味道让她小脸皱成一团，但她眼睛却猛地亮起来。
“这个！”希雅吐出一点嚼不动的苔藓渣，指着石块上那层不起眼的暗绿，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这个…能吃！很苦…和苦根草一样！”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布隆格猛地转头，独眼盯住希雅指着的苔藓。
洛恩也睁开眼，看向那层暗绿，又看向希雅。
希雅点头，抓起更大一把湿漉漉的苔藓，首接塞进嘴里，忍着苦涩吞咽下去。
“能活命！”她肯定地说，嘴角还沾着绿色的汁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