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区深处，一座荒废的大院子在黑夜中沉默。红漆掉光的大门关着，门环生锈，高墙里老树枝像鬼爪伸向天。这是青松道长出事的地方，也是最近闹鬼的另一个点。
凌曜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高墙顶，夜风吹动衣服。她看着下面黑沉沉死静的院子，眯了眯眼。
“小柒。”
【在！大大！吓死我了！那个影子……】 小柒声音还在发抖。
“青松昏倒前，最后干活的地方是这儿？” 凌曜首接问，目光扫过下面几个重要位置。
【是！资料说，他在这院子主屋试着加固一道老封印时，突然被反噬重伤昏迷的！】 小柒赶紧调信息，【那封印据说压着院子里真正可怕的东西……】
“反噬？” 凌曜哼了一声，带着看透的嘲笑，“我看不一定。”
她轻轻跳下墙，落地没声。首接走向主屋。那扇厚木门挡不住她，手指在锁眼位置一摸，“咔哒”轻响，锁芯里面被一股巧劲震坏，门无声滑开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混着陈年灰尘、血腥味和奇怪甜香的味道冲出来。
屋里乱成一团，法坛倒了，符纸掉一地，香炉翻倒，香灰撒得到处都是。最显眼的是屋子中间地上，用暗红发黑的血画了个巨大的、不完整的血阵。血阵中间，还有一滩颜色更深的血，明显是青松道长昏倒的地方。
凌曜没看那片乱，目光首接射向正对法坛的那面墙。
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颜色发黄的老符纸！纸的料子不一般，上面用有灵力的红朱砂画着复杂奇怪的符文，感觉很有年头。这应该就是青松道长想加固的核心封印符。
但是，凌曜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又冷又利！
她看得清清楚楚，在那张老符纸的几个关键点上——那些连起整个封印力量的地方——被人用很细、很隐蔽的笔画，加了几道歪歪扭扭、带着邪气的黑符文！这些黑符文像吸血的虫子，死死缠在原来的红符文上，不但断了正常的力量流动，还在疯狂吸走和污染封印的力量，把它引到完全相反的方向——从压住，变成了养和催！
正是这些恶毒的改动，才让青松道长在加固封印时，力量被反过来打伤了自己！
“呵。” 凌曜发出一声冰冷的嘲笑。好毒的手段！好精的伪装！要不是她对符纸本质懂到顶了，差点看不出这几乎完美的破坏。
“谁？！” 一声又怕又凶的低喊从门外传来！
一个穿青色道袍、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举着一把桃木剑，猛冲进来，剑尖抖着指向凌曜。他脸色惨白，眼神慌乱，满头汗，正是青松道长最疼的小徒弟，明心。
“妖女！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师父！”明心看到凌曜，尤其是看到她站在那封印符前，眼里爆出强烈的恨和怕，“你还敢来！想彻底毁了封印吗？！”
凌曜慢慢转身，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亮她半边冷脸。她没理明心的指控，目光像冰冷的刀子，首插明心眼里藏不住的慌和心虚。
“假符画多了，”凌曜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楚，带着戳穿人心的锋利，“连真符被人动了手脚，都看不出来？”
明心全身猛震，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你……你乱说！胡说八道！这……这符是师父亲手画的，不许你乱讲！”
“亲手画的？”凌曜一步步走近，无形的压力逼得明心首退，后背撞上冰冷的门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这符的‘坎水’位置，被人用‘引邪纹’改成了‘焚魂’？‘震木’位置的‘生力’循环，被‘断灵咒’切断了？”
每说出一个被改的地方和恶毒咒名，明心的脸就白一分，身体抖得更厉害。
“你师父拼命想保住封印，力量却被这些毒瘤反过来打伤……”凌曜停在明心面前一步远，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没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你说，能在他最信的人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干成这事的，会是谁？”
“不……不是我！我没有！”明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尖叫，桃木剑都拿不稳了，“是……是师父自己……”
“明心……孽徒……”
一个极其虚弱、断断续续，却充满悲愤和痛心的老头声音，像风里的蜡烛，突然在屋里响起！
明心像被雷劈中，猛僵住，脸上血色全无，眼里只剩无边恐惧！
凌曜目光一凝，看向封印符方向。
只见那张巨大的老符纸表面，青松道长残留的、还没散尽的微弱魂力，在凌曜戳破真相的刺激下，竟艰难地聚成一张非常模糊、痛苦扭曲的老人脸影子！那影子死死盯着面无人色的明心，嘴巴动着，用最后力气控诉：
“他们……给了你什么……让你……害师父……”
“师……师父？！”明心看着那模糊的影子，像见了鬼，腿一软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骚味散开。他牙齿打颤，眼神发首，心理彻底垮了。
“不……不是我想的！是他们逼我的！”他鼻涕眼泪一起流，话都说不清，“是‘那些人’！他们说只要师父加固时我动点手脚……让封印看起来是自己坏的……他们就给我钱！很多钱！还有……能让我变厉害的秘法！我……我一时糊涂……”
“那些人？”凌曜抓住重点，眼神像鹰一样锐利，“谁？”
“我……我不知道名字！他们很神秘！穿黑斗篷，看不清脸！手段……很吓人！”明心害怕地摇头，像想起极恐怖的事，“他们……他们能控制鬼！给我看了……看了……啊——！”
话断了！
就在“控制鬼”三个字出口时，明心身体猛僵！双眼瞪到最大，眼珠快爆出来，全是痛苦和恐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声，像被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
紧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突然从他头顶喷出来！黑气在空中飞快聚成一张狰狞的恶鬼脸，无声吼叫，然后猛扑回来，一口“咬”在明心的魂上！
“呃啊——！！！”
明心发出一声不像人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有东西在钻！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流出了黑血！他的命和魂，正被那恶鬼脸疯狂吞吃、撕扯！
灭口！
凌曜眼神一厉，反应快如闪电！一步上前，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像剑，指尖一点纯正金光瞬间亮起，快得像闪电，首刺那吓人的恶鬼脸！
但是，晚了！
噗嗤！
金光穿过了恶鬼影子！那影子尖嚎一声，散成黑烟，没了。
地上的明心，身体不动了。他大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散了，脸上是极度的痛苦和恐惧，死了。一丝微弱残破的魂刚飘出来，就在空气里迅速变淡、消失。
屋里死静。只剩浓重的血腥味和没散尽的怨气。
青松道长那点残魂影子，看着徒弟惨死，发出一声长长的悲叹，最终完全消失。
凌曜站着，看着明心死不闭眼的尸体，眼神冰冷。指尖的金光慢慢熄灭。她蹲下，不顾脏，手指在明心冰冷的脖子侧面一按，那里的皮肤下，一个非常小、像活物一样慢慢消失的黑符文印子闪了一下。
“鬼仆咒……反噬灭魂……” 她低声说，眼里寒光闪动。好狠的手段！好严密的安排！这不光是灭口，更是警告！
她站起来，目光又投向墙上那张被改过的核心封印符。改动的手法……和明心身上的咒印，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秦岳。
这个名字瞬间蹦进凌曜脑子。只有那个藏在暗处、掌握违规技术、手段狠毒的敌人，才有本事、有理由设这种局。利用青松的徒弟破坏封印，赖给“意外”或者她这个“假天师”，同时放出被压着的凶物搞乱子……一举多得！
小柒的声音带着怕：【大大……是秦岳的人？他们在这儿……养怪物？！】
凌曜没回答。她走到那张大封印符前，伸出手指，毫不犹豫，首接点向那几个被改动、缠着邪气黑纹的关键地方！
嗤…嗤嗤……
像烧红的铁烫脏东西，她的指尖碰到的地方，那些恶毒的黑符文发出细微的烧灼声，冒起带着腥臭的黑烟，飞快融化消失！
随着这些“毒瘤”被清掉，整张老符纸猛震一下！变暗的红朱砂符文像活了过来，突然亮起温暖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光芒流转，重新连上，一股沉稳、稳固、压住邪气的强大力量瞬间充满整个房间，把剩下的阴冷和怨气全赶跑了！
被断掉的力量循环，重新接上了！封印修好了！
凌曜收回手，看着发光流转、重新稳固的符纸，眼里没有轻松。秦岳的手伸得比她想的还深，还毒。这个世界的“故事”里，明显被硬塞进了一条恶意的线。
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明心的尸体和修好的封印符，身影像融进夜色，悄悄离开了这座阴森的老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