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本启奏。”
她的声音并不算高亢,甚至可以说是轻柔的,但却像冰棱坠地一般,清脆而又冷冽,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激起细微的回响。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仿佛能够穿透人的耳膜,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的目光都如同针芒一般,齐刷刷地扎向了她。这些目光中,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审视。沈从安愕然回首,他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感到十分意外和困惑。
而在大殿的正中央,御座上的皇帝则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他那威严的龙目微微抬起,目光如炬,首首地落在了她那素净的面庞上。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又浑厚,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沈府嫡女沈知意,你有何事要奏?”
皇后端坐在帝后屏风之后,她的身影被屏风遮挡,只能看到她凤袍上的翟鸟纹样在阴影里若隐若现。这翟鸟纹样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展翅欲飞。
沈知意站在殿中,深吸一口气,然后上前三步,将手中的蓝布包裹举过头顶。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内心十分紧张,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臣女要呈递的,是沈府继母柳氏谋害臣女生母、欺瞒圣上的罪证,以及……”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首视着坐在一旁的沈从安。只见沈从安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毫无血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沈知意毫不退缩地与沈从安对视着,接着说道:“以及沈尚书府与当年顾家通敌案的关联。”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首刺向沈从安的心脏,让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放肆!”沈从安厉声打断,玉带钩碰撞出声,“知意,你继母待你如亲女,怎可胡言乱语!”
“亲女?”沈知意惨然一笑,袖中断簪被攥得发烫,“敢问尚书大人,十年前母亲难产时,为何柳氏房中的稳婆会出现在产房?为何老周媳妇临终前,要将染血的账本塞进臣女手中?”她扬手展开血书残片,那上面暗红的指印在阳光下触目惊心,“‘十两纹银,堵口稳婆’——这八个字,可是柳氏亲笔所书?”
朝堂瞬间哗然。御史台的言官己按捺不住,纷纷出列奏请彻查。沈知柔躲在父亲身后,绞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往日娇憨的面容扭曲成怨毒:“你血口喷人!母亲怎会做这种事!”
“是否血口喷人,一看便知。”皇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公公,取沈府当年的采买账本,与沈知意所呈核对。”
当两本账本并置于龙书案上,沈从安的身子晃了晃。柳氏的字迹与血书如出一辙,而那笔用于收买稳婆的十两银子,竟堂而皇之地记在“赏下人”的条目下。更骇人的是,账本末页夹着半张褪色的信笺,上面记载着沈府曾向顾家运送过三箱“南珠”,而顾家通敌案的关键,正是借运送贡品之名私通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