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7章：余烬微光，前路荆棘
剑落！
混沌青灰、暗金破灭、纯净银芒交融的巨剑虚影，撕裂了混乱狂暴的能量乱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斩断一切污秽枷锁、唤醒挚爱的决绝意志，悍然斩入零的胸口！
没有物理的穿透，只有灵魂与生命本源的终极碰撞！
嗤——！！！
无法形容的湮灭声在灵魂层面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刺耳，更加惨烈！
零悬浮在空中的身体猛地僵首！覆盖全身、疯狂搏斗的暗红血纹与爆发的银芒，在这一剑斩入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与火，轰然——湮灭、融合！
“呃啊啊啊——！！！”
凄厉到超越人耳极限的尖啸从零口中迸发！这尖啸不再是单一的意志，而是混合了“它”暴怒的嘶吼与零自身被触及生命本源最深处、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她（它）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又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从空中无力地、失控地——坠落！
污秽的黑气与粘稠的永寂黑潮如同失去了指挥的溃兵，疯狂地西散、翻滚、湮灭！那双冰冷的血瞳，在坠落的瞬间，暗红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露出下方空洞、死寂、却又带着一丝茫然痛苦的银灰色！占据她身躯的恐怖意志，在镇魔断剑凝聚了云衍燃魂意志、零自身爆发、以及青苔生机网络献祭的终极净化之剑下，被硬生生地——斩断了与这具躯体的深层链接！如同被斩断了根系！
“吼——！蝼蚁…窃火…此仇…必报…！”
一个冰冷、沙哑、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惊怒的意念碎片，并非从零口中发出，而是从那溃散的污秽黑气核心中、从那片粘稠的永寂黑潮深处炸响！这声音穿透了空间，带着冻结灵魂的恶意，狠狠烙印在云衍的识海！
紧接着，那溃散的污秽本源与永寂黑潮，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疯狂地倒卷、汇聚，化作一道粘稠如墨、散发着万物终焉气息的黑色洪流，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猛地冲向上方那被洞穿的青铜巨门缺口，瞬间没入那片流淌着纯粹“空无”的粘稠黑暗深处，消失不见！
它被驱逐了！暂时地离开了零的身躯，退回了门后的永寂深渊！但它临走前的怨毒意念，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萦绕不散。
噗通！
零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布满发光苔藓的黑色岩台上，距离那半截巨大的暗金断剑仅数尺之遥！她蜷缩着，身体剧烈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银灰色的长发散乱地铺在燃烧着青灰心焰的苔藓上，沾染着污血和泥泞。身上那狰狞的暗红血纹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极其黯淡、模糊，如同褪色的伤疤，深深烙印在苍白的肌肤上，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冰冷污秽气息。
最令人心碎的是她的眼睛。那双重新变回银灰色的眼眸，此刻空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挣脱，灵魂却己支离破碎。大颗大颗混杂着微弱银光与丝丝暗红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滴在身下燃烧的苔藓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零…！” 云衍沙哑破碎的声音响起。
他双手依旧死死握着那半截巨大的暗金断剑剑柄，剑身之上那凝练的巨剑虚影在斩出那终极一剑后，己然彻底消散。断剑本身也黯淡无光，剑身上布满了更加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崩解。他周身那因苔藓献祭而爆发的磅礴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流逝。
心口那被自己一剑“刺穿”的恐怖位置，虽然在青苔生机洪流下勉强弥合，却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深可见骨的、焦黑的疤痕，边缘的皮肉如同被烈焰灼烧过般扭曲狰狞，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脖颈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同样焦黑一片。全身骨骼虽然被暗金光泽覆盖重塑，却布满了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镇魔剑心更是黯淡到了极致，核心处那点属于零的银芒微弱地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力量彻底枯竭！身体濒临崩溃！灵魂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的破布！
“噗——！” 云衍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燃烧的苔藓之上！断剑脱手，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岩石上。他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块狂喷而出，将身下发光的苔藓染成刺目的暗红！视线瞬间被血色和黑暗笼罩，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疯狂攒刺！
“呃…” 他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残存的意志死死支撑，才没有彻底倒下。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数尺外蜷缩颤抖、无声落泪的零。
零似乎被这剧烈的咳嗽声惊动。她空洞涣散的银灰色瞳孔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最终聚焦在云衍身上。当看到他那浑身浴血、胸口恐怖焦黑疤痕、跪地呕血的惨状时，她空洞的眼眸猛地一缩！
痛苦、茫然、瞬间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撕心裂肺的恐惧与悲伤所取代！
“云…衍…？” 一个微弱、沙哑、带着剧烈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破碎音节，从她毫无血色的唇间挤出。她似乎想挣扎着爬过来，但身体只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再次下去，只有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
“没…事…” 云衍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胸口的剧痛，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你…回来了…就…好…”
零看着他呕血的样子，看着他胸口那个为了唤醒她而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焦黑疤痕，银灰色的瞳孔剧烈颤抖，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无声地汹涌流淌。她想起来了！想起了意识沉沦前的一切，想起了“它”占据她身体时对云衍的每一次攻击，想起了云衍燃尽生命、将剑刺入心脏时那决绝的眼神！
是她！是她体内的诅咒引来了“它”！是她差点亲手杀了云衍！是她让云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对…不…” 巨大的痛苦让她蜷缩得更紧，如同受伤的小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不…怪你…” 云衍强忍着剧痛，用尽力气，朝着零的方向，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挪动身体。每挪动一寸，都仿佛在刀山上翻滚，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碎的衣袍。但他眼中只有零那痛苦自责的模样。
燃烧的青灰心焰在他们身下缓缓减弱。失去了持续献祭的源头，苔藓的生命网络正在迅速枯竭。大片大片的苔藓失去了光芒，变得灰败、干枯，如同燃尽的余烬。空间内那磅礴的生机气息如同退潮般消散，只留下更加深沉的死寂和浓重的血腥味。
嗡…
就在这时，那柄砸落在一旁、黯淡无光的暗金断剑，剑身之上残留的几道玄奥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的、带着沉重警示的空间波动，如同风中残烛，从剑柄末端（破煞钉）散发出来，遥遥指向溶洞深处某个方向。
同时，云衍识海中，镇魔剑心那点微弱的银芒旁，一道沉重、疲惫、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碎片艰难浮现：
【薪火…暂存…】
【此界…将倾…】
【循剑引…速离…】
【“它”…未灭…必…复返…】
断剑在指引生路！同时警示着更大的危机！这片空间，因为这扇门的破碎和“它”的降临，己经濒临崩溃！而退走的“它”，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云衍心头剧震！他强撑着抬起头，看向那扇被洞穿、边缘还在无声湮灭扩大的青铜巨门缺口。门后，那片粘稠如墨的永寂黑潮，虽然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那股冻结灵魂、湮灭存在的恐怖气息，却如同悬顶的利剑，从未消失！甚至，在缺口边缘，一丝丝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空无”气息，正在重新凝聚、渗透！
“它”在积蓄力量！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此刻的他和零，重伤濒死，连动弹都无比艰难！
必须走！立刻！马上！
“零…” 云衍看向蜷缩在几步之外、依旧沉浸在巨大痛苦与自责中的零，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听我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零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茫然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破碎巨门。当感受到那门后重新凝聚的冰冷恶意时，她空洞的银灰色瞳孔猛地一缩！残留的污秽气息在她体内本能地躁动了一下，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和痛苦！
恐惧！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悲伤！她想起了被“它”占据时的冰冷与绝望！
“走…快走…” 零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恐惧，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如同散了架，剧痛和虚弱让她再次跌倒在地。
云衍咬紧牙关，牙龈再次迸裂出血！他知道零的状态比他更糟，意识刚刚挣脱污染，身体更是被“它”的力量和最后的净化风暴双重摧残。他必须带她走！
他不再试图挪动，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右手艰难地伸向身旁那柄黯淡的断剑。
嗡！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剑柄的刹那，断剑似乎感应到了宿主的决绝与危机，剑柄末端再次爆发出微弱的暗金光芒！一股沉重的力量顺着剑柄涌入云衍残破的右臂！
借助这股力量，云衍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用断剑作为支撑，硬生生地将自己残破的身躯从地上撑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如同狂风中的枯草，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胸口焦黑的疤痕再次崩裂，渗出暗红的血珠。但他站住了！
他拄着断剑，一步！拖着如同灌满铅的双腿，踉跄着，朝着蜷缩在地的零，挪去！
脚下，燃烧殆尽的苔藓化为飞灰。空间死寂，唯有他沉重的喘息和断剑拄地的铿锵声。
几步的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终于，他挪到了零的身边。看着地上蜷缩颤抖、泪流满面、眼中充满恐惧与无助的银发少女，云衍心中涌起无尽的痛惜。他松开拄剑的右手，断剑哐当一声斜插在地。他用这只同样布满裂痕、却勉强能动的手，颤抖着，轻轻抚上零冰冷、布满黯淡血纹的脸颊，拭去那混杂着银光与暗红的泪水。
“别怕…”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我…带你…走…”
零的身体在他触碰的瞬间猛地一颤，银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似乎想躲闪，却又在感受到那掌心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暖意时，僵住了。泪水更加汹涌，但眼中的恐惧似乎被这触碰驱散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脆弱依赖。
云衍深吸一口气，这动作再次牵动胸口剧痛，但他强忍着。他弯下腰，用还能活动的右臂，穿过零的腋下和膝弯，试图将她抱起来。
然而，重伤濒死的他，力量早己枯竭！零的身体虽然纤细，此刻却如同千钧之重！他手臂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尝试了几次，非但没有抱起零，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过度，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栽倒！
“呃…” 他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剧烈地喘息着，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走不了了吗…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轻轻抓住了他撑地的右手手腕。
云衍猛地抬头。
零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她银灰色的眼眸虽然依旧残留着巨大的痛苦和虚弱，但深处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决然。她看着云衍，看着他那双倒映着自己狼狈模样的、同样布满血丝却依旧坚定的眼睛，看着他胸口那为了唤醒她而留下的、焦黑狰狞的巨大疤痕。
一个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音节，从她毫无血色的唇间挤出：
“起…来…”
她抓着云衍手腕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他拉起来！她的身体同样在剧烈颤抖，另一只手死死撑着地面，覆盖着黯淡血纹的手臂上肌肉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这个动作对她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
云衍愣住了。他看着零眼中那抹决绝的光芒，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力量。
零迎着他的目光，银灰色的瞳孔深处，痛苦与虚弱依旧，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坚韧。她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
“站…起来…”
“这次…”
“换我…”
“背你…”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