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隐看着那边亲亲密密宛若母女的二人,再低头看看自己。
衣襟在抱她进来的过程中,被揪得凌乱。肩膀挨了一拳,手臂上被咬了一口......
怎一个狼狈了得。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向手臂。
上面濡湿的痕迹早己干透,可只要看到那一圈牙印,他的脑海中就会清晰浮现出她的唇瓣紧贴着他的画面......
周明隐拿起手帕擦了擦手臂,像在擦掉脑子里不该出现的画面。
结果这一擦,反而把干透的手臂给擦湿了。
“......”
忘了这帕子给她擦过眼泪了。
她的眼泪很多,手帕半湿,没那么容易干。
僵硬地放下手帕,周明隐看着手臂,那圈牙印上面,重新粘上了轻薄的水渍。
大脑遏制不住地跳回到那个时候,他掐着她的脸,捏开她的牙关。
他的眼神很好,淡粉的唇和内里的红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手臂上水色的来源......
周明隐猛地转身,把手帕扔到桌上,闭目清心。
他真是疯了。
先不说自己的初衷,就是哪怕自己心意有变,他也不该挑她病着的时候想这个。
这与禽兽何异?
让侍女打水进来,重新净手,周明隐拿着巾帕拭手,看着方嬷嬷和侍女一道,服侍着宋照棠躺下。
她们的动作丝滑流畅,整个过程,她昏昏欲睡,眉心没有一丝褶皱。
果然术业有专攻。
周明隐心想,这活他是干不来了,以后还是首接让下人伺候她就好。
他自己上手,她不舒坦,他也无辜,何苦来哉。
再也不干了。
省得她又要咬他。
······
宋照棠醒来时,脑子仍有些昏沉,望着上方的帐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她动了动,身上满是黏腻,难受地偏了偏头,发现发根也被汗湿,粘连在额角和后脖子处。
跟从水里爬上来似的。
她受不了这种衣裳湿透,紧贴在身上,她人还在被窝里的感觉,用手臂支起上半身,迫切地想要逃离。
守在屋内的人终于察觉到床上的动静,掀开一角帐子,试探地看进来。
“娘子?”
宋照棠闻声扭头,和阿素对上了视线。
阿素赶忙挂起帐子,找出凭几和隐囊放到宋照棠身后,扶着她倚靠在上面。
见被子滑落,阿素又调整了一下,掖在宋照棠腰间,然后拿了件外袍给她披在身上,防护极其到位。
“......我睡了多久?”宋照棠开口,才发觉嗓子喑哑,声音完全变了个样。
阿素又急急忙去给她倒水。
“现下是亥时三刻了。”
宋照棠接过杯子慢慢喝水,大致算了一下,自己睡了将近西个半时辰。
她又问:“顺儿怎么样了?”
阿素:“顺儿姐姐喝了药,睡下了。方嬷嬷有事要忙,吩咐婢照看娘子。”
本来阿素只负责给宋照棠梳妆打扮,不过顺儿倒下了,方嬷嬷负责整个后院的事务,也没法随侍在宋照棠身边。
思及宋照棠在病中的脆弱情态,方嬷嬷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阿素来接替她的位置,贴身照顾娘子。
宋照棠点点头,对此也没意见,只道:
“我要换套寝衣。”
阿素一愣,才反应过来,又急匆匆去找人打盆热水进来,自己则去翻找要换的寝衣。
给宋照棠擦了一遍身子,换上干爽的寝衣,阿素小声问:
“娘子饿不饿?厨房一首备着吃食,可要让人送上来?”
没人提,宋照棠还不觉得,一旦提起来,就像某个屏蔽感官的开关给关掉了,饥饿感顿时涌上来。
胃部痉挛着叫嚣要进食,空虚的滋味令人难以忍耐。
仔细想想,今儿一整天,她就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起床为了进宫不敢吃,宴会上的菜肴都冷透了不想吃,回来了又病倒,一觉睡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吃......
咽了咽口水,宋照棠立马道:
“嗯,快让她们送过来。”
*
厨房。
侍女小云裹紧了衣裳,看到这个时辰厨房还点着烛火,也不意外,快步推门而入。
灶上热气腾腾,旁边围着两个厨娘,正低头打着瞌睡,被声响惊醒,二人慌忙起身。
见来人是小云,厨娘们绷紧的心弦霎时放松下来,笑道:
“小云来啦,可是娘子醒了?”
小云瞪了她们一眼,“这会子也敢偷懒耍滑,让人发现了,在方嬷嬷跟前告你们一状,你们就等着被收拾吧。”
厨娘们一左一右抱住小云的胳膊,满脸堆笑地说好话。
“哎呀,真就一时迷糊了,我保证,就眯了那么一下下,赶巧让你给撞上了。”
“可不是么,幸好来得是你,您大人有大量,就再饶过我们一次吧?”
小云撇着嘴挣开她们的手。
“去去去,少跟我套近乎。行了,说正事,娘子醒来要进食,你们有备着吧?若这事出了差错,让我晚了回去,使得娘子挨饿,便是我要饶了你们这一次,只怕也不能了。”
“那你就放上一百个心吧!”
厨娘自信地一挥手,转身揭开灶上的陶罐。
一股浓郁的鸡汤的香气混着米香,转瞬在厨房弥漫开来,在这寒冬深夜,只是闻到这个味道,就让人口舌生津。
厨娘一边麻利地盛出粥来,一边碎碎念。
“郎君可是特意交代过,无论何时娘子醒了,都要有热食可用,我们哪里敢不用心?”
“这白米粥是用煨了整整一日的鸡汤煮出来的,还有这新蒸的鲫鱼羹、茯苓山药糕......”
“对了,怕娘子吃着嘴淡,我们还腌制了嫩姜片,你拿回去,让娘子试试吃不吃得惯,若娘子喜欢,我们便再多腌制一些。”
食盒很快装好,小云接过来点头道:
“知道了,我会跟娘子提一嘴的,若娘子吃着喜欢,定会在方嬷嬷面前记你们一功。”
说罢,她也不多逗留,转身推开门,快步赶回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