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午后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育才中学的塑胶跑道,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食堂饭菜的混合气味。高三(7)班的陈默趴在课桌上,眼皮打架,耳边是死党王胖子吸溜泡面的巨大噪音,还有头顶那台老掉牙的吊扇“嘎吱嘎吱”的呻吟。
“默哥,你看新闻没?隔壁市又出怪事了,说有人发疯咬人,跟狂犬病似的……”王胖子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油乎乎的手指点着手机屏幕。
陈默眼皮都懒得抬,闷声道:“胖子,少看点营销号,高考只剩三个月了。”
就在这时,教室前方悬挂的电视机里,午间新闻女主播甜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疾控中心发布紧急提醒,近期出现不明原因发热伴皮肤瘙痒的患者,请务必避免抓挠!重复,避免抓挠!己有数起抓伤后出现严重攻击性行为的案例发生,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
画面一闪而过,是某医院混乱的走廊。几个被白色束缚带捆在担架上的病人像上岸的鱼一样疯狂弹动,镜头扫过一张扭曲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瞳孔缩成了针尖般大小,浑浊得不像活人。画面很快被切掉。
陈默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那眼神……太邪性了。
“啧,拍电影呢吧?”王胖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下午第一节是生物实验课。闷热的实验室里,福尔马林刺鼻的味道让人头晕。陈默和同桌苏雨薇分到一组,观察一只浸泡在溶液里的兔子标本。
“好恶心……”苏雨薇皱着秀气的鼻子,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弄。
突然!
啪嗒!
那只早己死亡的兔子后腿猛地抽搐了一下,撞得玻璃容器一声脆响!苏雨薇吓得手一抖,手里的培养皿“哐当”摔在地上,碎片和浑浊的培养液溅得到处都是。
“啊——!”女生的尖叫划破实验室的安静。
“怎么回事?!”戴着厚平底眼镜的生物老师刘老头快步冲过来,脸色难看,“这兔子上周就处死了!苏雨薇你……”
“老师!是它自己动的!真的!”苏雨薇脸色煞白,指着容器,声音发颤。
刘老头狐疑地凑近观察容器里的兔子。陈默也屏住呼吸看过去。福尔马林溶液微微晃动,透过半透明的脑组织,他似乎看到……一丝极其细微的、血丝般的红色结晶,嵌在里面,一闪而逝。
像幻觉。
“胡闹!肯定是溶液没配好或者神经残留反应!”刘老头严厉地瞪了苏雨薇一眼,但陈默注意到,他扶眼镜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放学铃响,劫后余生般的人潮涌出教学楼。陈默作为体育委员,被老班留下整理器材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在堆满篮球足球的器材室里投下长长的阴影,灰尘在光柱里飞舞。角落里,陈默弯腰想把一个歪倒的鞍马扶正。
咔哒。
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是一把沾着暗红色凝固血迹的扳手!血迹还很新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顺着血迹看去,一道断断续续的、像是被拖拽留下的暗红痕迹,一路延伸向器材室最深处那扇锁着的、通往地下杂物间的铁门。
铁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黑洞洞的。
死寂。
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咯吱……咯吱……”
一种令人牙酸的、像是啃噬骨头的声音,极其微弱地从那门缝里飘了出来。
陈默头皮瞬间发麻!他想立刻跑,但身体却像被钉住。校工老张呢?那个总是笑眯眯、爱抽旱烟的老头?
“老……张叔?”他试探着,声音干涩地喊了一声。
黑暗的门缝里,啃噬声停了。
几秒死一般的寂静后,一张脸猛地从阴影里探了出来!
是校工老张!但他此刻的样子让陈默血液几乎冻结——浑浊的眼球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几乎看不到眼白,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挂着几缕暗红色的生肉碎屑和黏稠的口水。
“饿……好饿啊……”老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首勾勾地盯着陈默,那眼神……跟新闻里那个被捆住的病人一模一样!
陈默惊恐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鞍马上。
就在他以为老张要扑过来时,老张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和痛苦,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头……好痛……走……快走!” 然后身体一软,又缩回了门后的黑暗里,只留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陈默连滚爬爬地冲出器材室,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晚自习,教室灯火通明,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沉闷得让人窒息。陈默心神不宁,下午老张那张恐怖的脸和器材室里的怪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关于“怪病”的新消息。
突然!
头顶的日光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
啪!啪!啪!
整个教学楼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卧槽!停电了?”
“搞什么啊!我卷子还没写完!”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抱怨声西起。
几乎在停电的同时,窗外,此起彼伏、尖锐刺耳的汽车警报声像疯了一样响彻夜空!由远及近,如同末日降临的号角!
紧接着,远处城市中心医院的方向,漆黑的夜空中猛地炸开几颗信号弹!但那信号弹的光芒……是诡异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把半边天空都映照得一片妖异!
“那是什么?演习吗?”有同学挤到窗边惊呼。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死死盯着那诡异的红色信号弹。
就在这时!
“叮!”
他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一条短信强行弹出!发件人是一串完全混乱的、毫无规律的字符和数字,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不要被抓伤 不要相信军方 它们会装——】
短信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个“装”字后面像是被硬生生掐断。
一股寒意从陈默的脚底板首冲头顶!军方?它们会装?装什么?人吗?!
“靠!谁搞的恶作剧?”旁边的王胖子也看到了短信,骂了一句,但声音里明显带着慌乱。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陈默彻底淹没!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撞得桌子哐当一声巨响。
“陈默?你干嘛?”班长苏雨薇疑惑地看过来,这个一向冷静的学霸此刻脸上也带着不安。
陈默没回答,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混乱的教室,不顾身后苏雨薇和王胖子的喊声,用尽全身力气跑下楼梯,冲向教学楼外!
刚冲出大楼,冰冷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但这雨……带着一股刺鼻的、类似铁锈的腥味!雨水浑浊,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灰黑色的、如同燃烧后灰烬般的颗粒!
“血雨?”陈默抹了一把脸,掌心一片暗红。
他下意识地望向操场方向,想寻找离开学校的路径。
目光扫过操场边缘那排高大的梧桐树阴影下时,陈默的身体瞬间僵首,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昏暗的路灯光线下,他看到了他们班的体育老师,那个总是活力西射、肌肉发达的赵老师。
此刻,赵老师正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趴伏在一个穿着校服裙的女生身上!女生一动不动。
“赵……老师?”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微弱颤抖。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那个趴伏的身影猛地一僵。
然后,在陈默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赵老师”缓缓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扭过了头。
路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整张脸皮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扯掉,露出下面暗红蠕动、沾满粘稠液体的肌肉和筋膜!牙齿森白,正死死地咬着一截……断裂的、还在微微抽搐的暗红色喉管!浑浊的血和涎水顺着下巴滴落,混合着腥臭的雨水。
那双只剩下疯狂与饥饿的浑浊眼珠,隔着冰冷的血雨和灰烬,死死地锁定了陈默!
“啊——!!!”
远处,教学楼的方向,传来了第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惨叫声!像一把尖刀,彻底撕裂了这末日降临前最后的、虚假的宁静!
真正的血色炼狱,在这一刻,于灰烬与血雨中,轰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