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崩溃
宫野看着窗外如同瀑布般砸落的雨水和扭曲摇晃的树影,眉头紧锁。
他上前一步,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开口劝一劝傅闻州:“哥,雨太大了,雷暴预警还没解除,你的腿伤又还没好,如果伤口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外面路这么滑,太危险了,不如等雨小点再……”
傅闻州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湿冷的空气裹挟着雨腥味弥漫在走廊。
他沉默的这几秒,空气仿佛都骤降了好几度。
林茵才刚刚给宫野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傅闻州已经缓缓侧过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宫野。
雨水打在走廊玻璃上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傅闻州的眼神锐利如冰,“宫野,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开门。”
宫野心头一凛。
他从傅闻州的眼神里看到了燃烧一切的疯狂。
他知道再劝无用,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宫野不再多话,推开了通往外部走廊的门。
瞬间,狂暴的风雨声和湿冷的空气如同猛兽般扑了进来,
傅闻州没有丝毫犹豫,拄着拐杖,拖着那条沉重的石膏腿,一步就踏入了那震耳欲聋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将林茵从头到脚浇透。
昂贵的仿品衣裙紧贴皮肤,沉重冰冷,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心里暗骂傅闻州简直是个傻逼。
她不明白,他那么英俊的脑瓜怎么能想出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狂风咆哮着,像无形的巨手撕扯着二人,几乎要将林茵瘦弱的身躯掀翻。
她踉跄着跟在傅闻州身后,每一步都心惊胆战。
傅闻州同样湿透。
雨水顺着他黑硬的短发流下,滑过他苍白瘦削却线条紧绷的下颌。
病号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因忍耐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脊背轮廓。
那条石膏腿被雨水彻底浸透,冰冷的湿气和沉重感如同毒蛇缠绕着伤口,传来阵阵刺骨的钝痛和不适。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或者说,他在刻意感受这份痛苦带来的“真实”。
他艰难地、一步一挪地向前走着。
拐杖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傅闻州目光执拗地穿透厚重的雨幕,投向医院花园深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扭曲的景观亭。
仿佛那里,有他追寻的幻影。
“太慢了。” 傅闻州的声音穿透雨声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冷厉,“跟上!”
林茵又冷又怕,视线被雨水模糊,只能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加快步伐。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雷怎么还不劈死傅闻州?
“不够近!”傅闻州突然停下,猛地回头。
他眼神在电闪雷鸣中亮得骇人,像择人而噬的野兽,死死盯着落后几步的林茵,冷硬命令道:“过来!站到我身边来!”
林茵吓得心脏骤停,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他身侧。
傅闻州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亭子,“看到那个亭子了吗?黛黛她说过,她想像电影里一样,张开双臂在雨里狂奔……”
他转头,居高临下地觑着林茵:“跑过去!像她说的那样张开双臂跑过去!快!”
林茵惊呆了!
跑?在这么大的雨里?在湿滑得像冰面的路上?穿着高跟鞋?!张开双臂??
这是在拍古早肥皂偶像剧吗?
“傅总!不行!地太滑了!我会摔……” 她恐惧地摇头。
“跑——!”傅闻州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茵耳边。
他手中的拐杖甚至重重顿了一下地面,溅起泥水,“别让我重复命令!”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林茵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闭着眼,尖叫着朝那个模糊的亭子方向冲了出去!
高跟鞋在湿滑的地面上根本站不稳,林茵像个失控的木偶,跌跌撞撞,几次都差点摔倒。
冰冷的雨水和泪水糊满了她这张酷似颜黛的脸。
就在她冲出几步,身影被雨幕模糊的瞬间,刺目的白光如同地狱探照灯,猛地撕裂雨幕……
伴随着轮胎打滑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辆因暴雨视线受阻而失去方向感的轿车,如同脱缰的钢铁巨兽,朝着林茵刚刚冲出去的方向,也朝着站在路边的傅闻州和宫野,猛冲过来。
“小心——!”
宫野瞳孔骤缩,反应快到极致。
他用尽全力狠狠将傅闻州往旁边的绿化带里扑倒。
两人重重摔在湿漉漉的灌木丛中,泥水飞溅。
与此同时,那辆失控的车子几乎是擦着傅闻州刚才站立的位置和林茵踉跄的身影边缘,带着死亡的风压呼啸而过。
巨大的水花如同海浪般拍打在惊魂未定的三人身上。
林茵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吓得魂飞魄散。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泥浆瞬间糊满了她全身。
精心模仿颜黛的妆容彻底花了,像个可怖的小丑。
她趴在泥泞中,浑身剧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刚才那一瞬,她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宫野迅速从泥水中爬起,第一时间去扶傅闻州:“州哥,你怎么样?伤到没有?”
傅闻州动了动腿,那条伤腿似乎在被宫野扑倒时,狠狠别了一下。
他靠在宫野身上,脸色因剧痛而惨白,额头上冷汗混着雨水流下。
但他对腿上的剧痛似乎毫无所觉,凉薄的眼神越过宫野的肩膀,死死盯着在泥水里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林茵,嘴角竟然扯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的笑意,声音嘶哑而亢奋:
“对……就是这种眼神……恐惧……绝望……黛黛被我逼到绝境时……也是这样的……”
林茵趴在地上,听到这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冰冷的雨水更刺骨。
这不是人!
这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她彻底崩溃了。
回到病房,林茵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把自己锁在套房的洗手间里,不顾满身泥泞和伤口疼痛,颤抖着掏出那个被雨水泡得半湿的手机。
屏幕花了,她用力擦着,哆嗦着拨通黄生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喂?茵茵?怎么样?傅总那边……” 黄生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精明和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