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复制回忆
傅闻州所谓的分寸,就是开启了和林茵的角色扮演模式。
他要求林茵假扮成颜黛,复刻他和颜黛之间共有的回忆。
病房里,一张便携式餐桌被支在病床前,上面赫然架着一口沸腾的牛油火锅。
猩红的汤底翻滚着,辣椒和花椒在滚烫的油浪中沉浮,散发出浓烈到刺鼻的辛辣气味,几乎要灼伤人的呼吸道。
傅闻州靠坐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注视着那片翻滚的红海。
他记得太清楚了——颜黛嗜辣如命,尤其酷爱这种能让人涕泪横流、灵魂出窍的极致锅底。
那曾是她鲜活生命力的象征。
“吃。”
傅闻州冷声下令,语气强势。
林茵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她对辣椒的耐受度几乎为零,沾一点就会引发剧烈的肠胃痉挛,但傅闻州周身散发的冰冷压迫感,比那翻滚的辣油更让她恐惧。
她颤抖着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吸饱了滚烫红油的毛肚,闭上眼,视死如归般地塞进嘴里。
黄总说了,她现在好不容易能走近傅闻州,就是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
只要成功成为他的人,留在他身边,要什么资源都能得到。
“唔——!”
如同吞下一块烧红的烙铁,狂暴的灼痛感从舌尖开始爆炸,火烧火燎的剧痛让林茵眼前发黑,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她剧烈地咳嗽,喉咙和胸腔仿佛要被什么东西撕裂,感觉整个食道都在被烈火焚烧,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傅闻州看着对面那个咳得蜷成一团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浓浓的不满。
仿佛在看一件不合格的残次品。
他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从那沸腾的辣锅里夹起一片牛肉,面不改色地放进林茵的碗里,薄唇吐出冰冷而残忍的字眼:“继续。”
林茵浑身一颤,抬头看傅闻州,那双酷似颜黛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卑微的哀求。
但傅闻州的眼神却告诉她,最好别惹他不高兴。
她绝望地再次拿起筷子,伸向那片象征着酷刑的红油地狱。
一顿火锅下来,林茵的唇舌已经失去知觉,肠胃也不堪负荷,连续挂了两天水。
她以为这样总该能过关了,可接下来,傅闻州开始变本加厉。
又是一天,病房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营造出如同墓穴般的黑暗。
只有墙壁上巨大的投影屏幕散发着幽幽的画面。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节奏极其缓慢、充斥着冗长对白和象征性空镜头的文艺片——这是颜黛曾经非常喜欢,甚至能反复观看多遍的电影。
“看。”
傅闻州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宛如修罗。
他靠在床头,石膏腿被小心安置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仿佛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林茵僵硬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穿着颜黛风格的丝质睡袍,面前摆着颜黛看电影时最爱吃的小零食。
第一遍,她还能勉强集中精神,试图理解那些晦涩的台词。
第二遍,重复的对白和镜头开始让她感到沉闷。
第三遍、第四遍……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扭曲。
电影里女主角缓慢的踱步、男主角无聊的独白、那不断重复的雨滴落在玻璃上的特写……一切都变成了精神上的酷刑。
林茵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像陷入粘稠的泥沼,昏昏欲睡。
到了第五遍,林茵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电影里那单调重复的配乐和缓慢的镜头彻底搅成了一团浆糊。
胃里开又始不受控制地翻江倒海。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她死死咬住嘴唇,试图压下那股呕吐的欲望,额头渗出冷汗。
第十遍开始时,片头那熟悉的、哀婉又单调的音乐再次响起。
林茵的忍耐力终于达到了极限。
“呕——” 她猛地捂住嘴,从椅子上弹起来,踉跄着冲向病房附带的洗手间,重重关上门。
里面随即传来撕心裂肺的干呕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最后只剩下胆汁的苦涩。
过了许久,林茵才虚脱般地扶着墙走出来,脸色惨白如鬼,嘴唇毫无血色,眼神涣散,脚步虚浮。
她几乎无法站稳,只能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
这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黑暗中,傅闻州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这个几乎被电影折磨得不形的女人身上。
那目光冰冷如手术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以及不爽。
他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仿佛在责怪林茵脆弱的神经玷污了这“神圣”的观影体验,破坏了他试图在光影中捕捉“颜黛”沉浸感的努力。
他没有一句询问,没有一丝关心,只是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对着角落阴影里的宫野,极其平淡地吩咐道:
“重放。”
投影仪的光再次亮起,新一轮的折磨又一次开始。
林茵靠在墙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无尽的循环抽干了。
傅闻州不是人!
他是变态!是疯子!是伪装成正常人的精神病。
可是,他有她想要的一切。
接下来几个月,她估计都不会再想看任何电影了。
等到把这部电影看到台词能倒背如流的程度之后,傅闻州又找到了新的方法来折磨林茵。
窗外,暴雨如天河倾泻,疯狂地冲刷着玻璃窗,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啦声。
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铅灰色云层,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人心惊胆战。
傅闻州记得,颜黛曾说过她想尝试一下在这种天气散步,让暴雨洗涤灵魂的感觉。
虽然他当时嗤之以鼻,觉得颜黛只是因为职业演员的关系,想享受那种特立独行的戏剧性。
可是现在,他突然后悔,没和她好好这样走一次。
他撑着特制的拐杖,拖着那条沉重的石膏腿,艰难地从病床上挪下来。
湿冷的空气透过窗户缝隙钻入,带着泥土的腥气。
“走。” 他声音不高,目光扫过缩在沙发里、穿着单薄仿品衣裙的林茵。
林茵看着窗外如同瀑布般砸落的雨水,以及被狂风吹得疯狂摇摆的树木,第一次尝试拒绝:“傅总,外面雨太大了,您的伤口绝对不能沾水,会感染的,而且风这么大……”
“我说,” 傅闻州打断她,声音陡然降低了几度,寒意刺骨,“走。”
林茵身体一哆嗦,认命地站起身。
老天爷啊,来道雷,劈死这个疯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