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梯门在地下停车场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刘明浩也感到心头一凛。
原本应该空旷的停车场,此刻几乎被黑色的车辆和身着统一黑色制服、神情肃穆的安保人员填满。十几辆大小不一的黑色SUV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将他们那辆熟悉的保姆车拱卫在中央。数十名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保镖如同人形雕塑般矗立在各个关键位置,将通往保姆车的路径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戴着耳麦,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停车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承重柱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高度戒备的紧张感。几束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探照灯般在远处入口和通风管道口来回扫射。
“里三层,外三层”,朴正熙之前的描述没有丝毫夸张。这己经超出了普通艺人保护的范畴,更像是在押送极其重要的危险人物,或者守卫着即将引爆的炸弹。
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囚笼,瞬间笼罩下来。刘知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她下意识地往刘明浩身边靠得更紧。
刘明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感受到刘知珉的恐惧,更紧地回握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是保护我们的。”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朴正熙上前一步,与安保负责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对方点点头,对着耳麦说了句什么。围在最内层的保镖立刻让开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刘明浩护着刘知珉,在数道关注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走向那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步声在空旷而戒备森严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门打开,两人迅速钻了进去。车门关闭的瞬间,外面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被隔绝了大半,但车窗上紧贴着站立的保镖身影,依旧无声地提醒着他们此刻的处境。
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夜色中的首尔依旧灯火辉煌,霓虹闪烁,勾勒出这座不夜城的轮廓。然而,车内的两人却无心欣赏。保姆车的前后左右,至少有三辆安保车辆如同影子般紧紧跟随、护卫,将他们的座驾牢牢夹在中间。车窗贴着深色的防窥膜,从外面看进去一片漆黑,如同移动的堡垒。
刘知珉靠在椅背上,身体依旧有些僵硬。她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被安保车辆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城市光影,眼神空洞而疲惫。巨大的惊吓、会议上的压力、此刻如同囚徒般的处境,像层层叠叠的巨石,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些机场的咒骂声、网络上刺眼的恶评,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还在想那些话?”刘明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伸出手,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拂过她冰凉的脸颊,将她一缕被冷汗黏在额角的发丝温柔地别到耳后。
刘知珉的身体微微一颤,转过头,对上他深邃而沉静的目光。那目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蕴含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她们……为什么那么恨我?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涌上眼眶,在长长的睫毛上颤抖着,却倔强地没有落下。那眼神里充满了受伤的困惑和无助。
刘明浩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他倾身靠近,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拇指指腹温柔地着她眼角的皮肤,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滴。
“知珉,看着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进她的心里,“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在一起,这是最自然、最正当不过的事情。她们的恨,不是因为你的‘错’,而是因为她们把自己无法实现的幻想和过度的占有欲,强行投射到了你身上。当幻想破灭,占有欲受挫,她们就把愤怒和失望全部倾泻到你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们自己的痛苦。”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深邃,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静:“这很残忍,很不公平,但这就是一部分现实的真相。偶像产业的光环下,包裹着太多扭曲的情感投射。我们享受了光环带来的荣耀,就注定要承受它背后的阴影和压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该为此放弃真实的感情,放弃做人的基本权利。”
他捧着她脸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记住,你不是商品,不是她们幻想中的完美符号。你是人,是Karina,是我的爱人。我们在一起,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更不需要为那些扭曲的恨意负责。明天官宣,我们不是去祈求原谅,而是堂堂正正地宣告我们的选择和存在。”
刘知珉怔怔地望着他,泪水终于滑落,却不再是因为恐惧和委屈,而是一种被理解、被点醒后的复杂情绪。他那番冷静而近乎冷酷的剖析,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割开了包裹在巨大恶意外的那层看似“合理”的糖衣,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扭曲本质。虽然残酷,却让她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清晰了一些。是啊,她凭什么要为别人无法实现的幻想买单?
刘知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脆弱和迷茫虽然还在,却被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取代。她将脸颊更紧地贴在他温暖的手掌里,汲取着那份力量,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刘明浩看着她眼中的变化,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他松开捧着她脸的手,转而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睡一会儿吧,”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安抚的魔力,“到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