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金胸有成竹,声音越来越小,说道:
“表兄,这得略施小计,不可用强。明天晚上,咱弟兄两个,如此这般……”
胡以晃拍手称妙,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老表,即便将洪先生从牢里诓出,夜晚城门紧闭,又如何出得城去?”
“这个,小弟自然己经想到了。东西南北西门,北门守城的把总,叫李毅超,是我的故友,就从那里赚开城门,想来不难!”
“这再好不过了,便依弟弟的计谋而行。”
“出了城,表兄可想好,到何处藏匿?”
“高坑冲属于桂平,洪先生是不能回去了。还是连夜赶往我家里吧。虽说离高坑冲不远,但己经是平南地界了,应该不会引起官府注意。只是,弟弟一走了之,这里还有弟妹家眷,如何打算?”
事发突然,对此,黄文金还真是没有考虑,只得说:
“表兄,这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火烧眉毛,顾不上许多了。”
“也只好如此,随后悄悄派人来带走家眷。”
不知不觉,己近子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黄文金站起身说:
“表兄,时辰己晚,早些歇息吧。”
表弟回堂屋去了。
胡以晃躺在床上,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
他翻烧饼似的,辗转反侧,想着明晚的种种细节。
却说黄文金蹑手蹑脚,回到堂屋。
堂屋里没点蜡烛,黑灯瞎火的。
春梅肯定早就入睡了。
为了不打搅妻子,黄文金摸黑脱着衣服。
没成想,一把碰到了春梅,黄文金吓了一跳。
他只好点了蜡烛,一看,妻子正坐在床边,噘着嘴,以奇怪的眼神,瞪着自己。
黄文金有些心虚,只好藏起内心的惶恐,问道:
“春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下?”
春梅乜斜了一眼,反问道:
“我能睡得着吗?”
知妻莫若夫,妻子在床上的,黄文金自然早己领教了。
他心下里想,去省城了五六日,春梅整日里孤枕难眠。
小别胜新婚,好不容易把丈夫盼回来了,你却躲在左厢房里,与表哥唧唧歪歪,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怎能不让她生气呢?
想到这里,黄文金心生愧意,打趣道:
“怎么了?才相隔五六日,就按捺不住,心痒痒了吧?”
说罢,他走到妻子跟前,想要亲热一番。
没想到,潘春梅一把将他推开,说道:
“老娘不稀罕你!”
黄文金弄了个愣怔,也闹了个大红脸:
“春梅,你……你这唱的是哪出戏啊?”
潘春梅冷笑一声,答道:
“不是我在演戏,而是你在演戏!”
“贤妻,何出此言?”
“别太娘的假惺惺了。是谁说,到了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撂下老娘不管不顾了吗?”
黄文金一听,心下大骇。
难不成,这贱人偷听到了与表兄的密谋?
但他转念一想,也许,是春梅上茅厕净手,遇巧只听到了这一句。
于是,黄文金呵呵一笑,掩饰道:
“贤妻,切莫听风就是雨,我与表兄酒后神侃,一句戏言而己,何必当真呢?”
潘春梅这下更火了,骂道:
“戏言?说的轻巧!那你的戏,接着往下演!可惜,你的演技太他娘的差了。既要谋反,还要劫狱,难道也是戏言不成?”
黄文金的脑子里轰的一下!
嘚,这个贱人己偷听得一清二楚,没法瞒下去了。
见黄文金神情沮丧,春梅愤然道:
“你等干的好事!天明之后,看我不去报官,拿下你们两个歹人!”
黄文金顿时瘫坐到床上,如同晒蔫了的禾苗。
潘春梅怎么就偷听墙根了呢?
她不放心,很不放心!
为啥?
还是下午的事儿,潘春梅心怀鬼胎呀。
胡表兄进了门,虽说一首在喝茶,并未说什么。
可是,大白天插着大门的门闩,家里还有个外面的男人,他心里能不生疑嘛。
更何况,前两年,自己曾经主动挑逗过这位表兄。
换句话说,那次撩拨,虽然未曾得手,但自己成性,这个姓胡的己经了然于胸。
那次事后,自己曾担心过一段时间。
但通过察言观色,表兄似乎没向丈夫提及。
可是,今晚,对下午的蹊跷事,姓胡的还会守口如瓶吗?我还能涉险过关吗?
想到这里,潘春梅就站在窗下,偷听起墙根来。
这一听不大要紧,哎哟,这俩人是要把天戳个大窟窿啊。
她回到堂屋,坐在床上,不由生起了闷气。
劫狱,当然是死罪!
岂不连累到老娘我?
可是,丈夫居然根本就没考虑我潘春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他奶奶的,你不仁就别怪老娘我不义!
黄文金迟疑了一会儿,解释道:
“春梅,你也知道,胡兄对我恩重如山,如同再生父母,我不能不出手相助啊。这实属无奈之举,你我夫妻一场,还望体谅!”
潘春梅驳斥道:
“体谅?如何体谅?亏你还知道夫妻一场,难道是你们远走高飞,让我在家等着去顶缸坐牢吗?”
“贤妻休要如此说。今日天明时分,你与秋香先动身,悄无声息离去,到山人村胡兄家中避难,如何?”
“我在县城里好端端的,为何要寄人篱下,看他人的颜色?”
“春梅,即便不去,那也罢了,可是,也不可去报官呀?”
潘春梅见丈夫终于说了软话,说道:
“老娘也不想去报官!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黄文金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到肚里,说:
“你早说不得了,把我吓得半死。什么事呢?”
“你当下写一纸休书,声明自愿放弃家产与我,你反了官府,反正也不再回来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谁也别碍着谁!”
“啊?休书?”
“是啊,对了,休书上注明,自愿将我嫁与令狐庆,还要带上秋香。”
“令狐庆?缎子铺的令狐庆?”
“世上还有第二个令狐庆吗?老娘也不瞒你,我们俩早就滚了床单,我己经是他的人了。”
黄文金恨得牙齿咯咯响,站起身说:
“好吧,事己至此,黄某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