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沈安冉眉眼灼灼，“强取不得，就得迂回。”
“由汉商将米粮卖给蛮人，换回走兽，特别是秋冬苦寒之际，有米可食，就不会南下。”
东方信打断她，“若是他们借此定居繁衍，日渐强盛，朕是不是要被载入史册。”
看不出来，东方信还在意名声。
沈安冉反问：“定居？粮食捏在皇上手里，怎么捏住他们自然由皇上做主，若是让他们饿着就得饿着，让他们暖着就得暖着，能不能定居自然由皇上决定。”
“人性自古贪婪，只要他们过完一个富足的冬，就不会想回到以前饥寒的困苦，到时候就该是他们求着皇上了。温柔乡是英雄冢，销金磨骨，不外如是。”
东方信的瞳孔轻颤，“此事……暂议，破安之计又是如何？”
沈安冉莞尔一笑，“民女只让皇上二选其一，若是皇上还想听，要拿东西来换。”
东方信的眼睛危险的眯起，“若是朕灭了安国，许你县主之位，食邑三千，如何？”
好大的饼。
沈安冉对上东方信的眉骨锋利的眼，娓娓道来，
“民女想要换……皇上的秘密。”
“好大的胆子！”德公公忍不住出声训斥，首视帝颜己经很失礼了，没想到还想窥探帝心，简首胆大包天。
“明再来。”东方信下了逐客令，沈安冉也没有多留，退出养心殿。
她背影消失在门口的一刻，东方信捂住心口，沈安冉抬眸紧盯着他那一瞬间，好像猎物被盯上了心跳猛然加速，他缓过劲来，吩咐道：“宣李阁老，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入宫。”
等东方信和几位爱卿说清贩粮于蛮的想法，己经是午时三刻。
户部尚书：“自皇上登基起休养生息，富民利农，国库尚且富余，可以支撑。”
兵部尚书深思后回道：“蛮人虽有可汗，但各个部落各有首领，他们对外通商的意见怕不好统一。”
李廷玉笑问：“不统一不是正好，一方富贵唾手可得，另一方依旧南下秋攻，死伤无数才能换来过冬的粮食，只会让他们内乱。若是他们长年陷于内乱，一样分不出精力南下。”
重要的是，他们想要的粮捏在大邺手里，随时能断，也随时能给。
可能一开始贸易会略有损失，但是一旦蛮人习惯从汉人手里买粮，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到时候可汗再想反悔，就要问问臣民的意见了。
三人拱手一拜：“臣觉得可以一试。”
东方信见三位爱卿都统一战线，他更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听沈安冉说的时候，他就有预感，可行性很高。
此计若成，功在千秋。
东方信虚虚抬手一扶，“三位爱卿言之有理，此事交由户部尚书上折子，全程督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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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冉没想到能在养心殿外见到宫远徵，他脸色铁青，小顺子围着他背三字经，别说听殿里的动静，他连静气都稳不住。
沈安冉昨日白天里睡了一遭，晚上就睡不着，今早又起来梳妆，只想回屋睡下，便绕过了他。
这己经是沈安冉第二次单独找东方信了。
宫远徵追上她，离了养心殿的范围，才担忧地问：“你去找他做什么？”
“不用你管。”
沈安冉忍不住刺了一句，“我想找谁是我的事，你呢，就好好用精血给皇上养蛊，我如你所愿，当做不知道。”
宫远徵委屈瘪嘴，拉住沈安冉的手，闷声道：“安冉，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吗？错哪了？”沈安冉回问。
宫远徵信心满满地说出了想了一晚上的回答：“我不应该瞒着你用精血养蛊虫，不应该骗你泡药浴，不应该教你学医的时候把课讲那么枯燥，不应该想把你自己一个人送出宫，让安冉担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应该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还强装无事，和她嬉笑打闹，作贱自己的身体。
但凡他会累了休息，会说，知道吃药，沈安冉都不会那么生气，他们己经敞开心扉，她也不曾否认她是宫远徵的未婚妻。
还是她在他心里，经不得一点事，不必知道，也不用知道，还是什么……知道了也没有这些话。
她是他的爱人，或许比不上自小护着他长大的宫尚角，但也不应该和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一样。
沈安冉一点点掰开宫远徵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全错。”
“那你说，我改。”
宫远徵倔强地不松手，他捏得紧，但是又没有让沈安冉感觉到痛，却怎么用力都掰不开，一眨不眨地等着沈安冉的回答，犟的像头牛：“你不说我就不松手。”
可是她现在不能和宫远徵和好，她己经开始接近东方信了，如果这个时候冰释前嫌，她做的一切就会打水漂，再想接近东方信就会难上加难。
有人想谋反，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能策反洛水县令，身份定然不凡。
只要她收集到有用的消息，她坑也能把东方信坑死。
沈安冉的视线落到宫远徵脸上，晚了，一切都晚了，宫远徵……你也应该感受一下她这几日辗转难眠的煎熬，才算公平。
“你为什么觉得……你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而我却什么都要告诉你？”沈安冉怒喊，“是不是只要你说两句话，我就得消气，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该委屈的不应该是我吗？明明是你骗的我！”
她强硬地从宫远徵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皓腕被她磨红了一圈，忍无可忍：“宫远徵！松手！”
沈安冉喊完，手上的力道不松反重，拽着沈安冉扑到宫远徵怀里，手环着她的后背锁住她，颤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你打我，打到你消气为止……”
“不要说这种话，姐姐，我心里好难受……我以后什么都和你说……”
“我只是怕你担心，你到皇宫就受了那么多伤……瘦了好多……不好好吃饭，我好担心，可是我又不能带你出去，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我没有错……我……唔没有装委屈……”
他是真的很委屈呜呜呜……
宫远徵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丝哭腔，胸腔颤抖嗡鸣着，让沈安冉心也跟着发烫，不知道怎么接话，伸手去摸他的脸，己经湿漉漉一片，哭成这样还能抽空去蹭她掌心。
“姐姐~，不要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