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刃的房中一片狼藉,宫尚角先是探了执刃的脉搏,还有气,幸好。
雾姬夫人一动不动,既不说话也不反抗。
她打不过对她有戒备的宫尚角,他年纪轻轻就是宫门的领头人,被看到了也好,她就不用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下不想做的事情了。
只是宫唤羽和郑南衣的脉搏都没了,宫尚角记得沈安冉的话,宫唤羽——他是假死。
宫鸿羽受的剑伤还没有致命,他有还手的能力,宫尚角赶来的也很及时,房间一有异动他就过来了。
宫鸿羽只是不敢置信为什么雾姬夫人会动手伤他,明明那么多年,他们都那么走过来了。
宫尚角可不管宫鸿羽在想什么,利落敲晕雾姬夫人,简单处理了执刃的伤口,就唤来护卫去把宫远徵还有沈安冉喊过来。
沈安冉可没看到护卫和宫远徵交谈,她跟丢了,宫远徵把她甩在漆黑的林子里,只有呜呜的风声和她作伴。
这里的灯几乎没有,月光也被树叶遮的不剩多少。
她的脚要废掉了,为什么她不吃饭就要出来找宫远徵和宫尚角,一个小没良心,一个老没良心。
忽然一个黑影从远处蹿来,沈安冉倒吸一口气,冷不防落入一个满是药香怀抱,整个人飞向空中。
宫远徵声音沉重,内心复杂,“出事了。”
沈安冉当然知道出事了,不出事她今晚就要死在宫远徵手上了。
房中的香炉倒塌,未灭的香灰生出袅袅余烟,为了不暴露屋内之事,门窗闭合,屋内暖和。
执刃向后靠在椅上,宫远徵己经为他解了毒,现下他也缓了过来。
“你就是尚角口中的沈姑娘?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我还活着。”
“是!”
沈安冉救下老执刃,是为了摆脱自己无力的身份,但不代表她想改变剧情,她希望剧情能像书中所写,这样能抢占最大的先机对付无锋。
沈安冉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借此机会,瓮中捉鳖——重伤无锋。”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沈安冉身上。
“只要执刃借此机会假死,宫门一下失去执刃和少主,必然人心惶惶,羽公子即位,他和角公子之间并不和睦,即位后肯定会闹的宫门鸡犬不宁。”
“只要无锋以为宫门再无领头之人,无锋混在新娘中的刺客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进攻宫门的机会,将消息传出去。
只要我们提前准备,定能将让无锋伤筋动骨。”
宫尚角抓住了沈安冉话里的关键,“你是说,新娘中还有刺客。”
沈安冉点头,“是,今日我拿到金色令牌的时候,感觉到了杀气,如果不出错的话,今晚同样拿到金色令牌的姜姑娘应该会出事。”
宫尚角没有出声,敛眉思索。
“把战场定在宫门,宫门上下必定死伤严重。”
宫鸿羽有所顾虑,沈安冉倒是有所预料,房中的三个人,宫尚角己经默认同意了,他话都没说。
至于宫远徵,沈安冉侧头看去,宫远徵正用一种一样的眼光看她,他最听宫尚角的话,也不会反对。
沈安冉心有成算,说服宫鸿羽:“执刃大人,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一仗不打,等无锋继续壮大,宫门损伤只会更惨重。”
老执刃是守成派,不主战不主和,主打的就是敌人什么时候杀上来什么时候打。
能不能行不知道,被动是挺被动的。
沈安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假死的宫唤羽,决定再加一把火,“您是父亲,肯定知道少主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如果要把握住时机,最好就是今晚,让外人知道宫门乱了。”
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静得能听见香灰燃尽的声音。
沈安冉一眨不眨地和宫鸿羽对视,良久,宫鸿羽才笑出声了,“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沈安冉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姓沈,但是不妨碍她回答的老执刃的问题,“我是无锋的敌人,有关无锋的一切,我都清楚。”
宫鸿羽终是下了决定,“我要养伤,趁我还在,你们做什么我都能给你们兜底。”
这是答应了,也是,那么好的机会,没理由不把握,沈安冉心下稍安。
执刃既然己经下定决心,宫尚角就开始赶人,“你们先回去,这事自有执刃定夺。”
说完,宫尚角在宫远徵身边耳语几句,转而看向沈安冉说道,“这段时间,沈姑娘就在徵宫做客,远徵弟弟会照顾好你的。”
沈安冉表示理解,软禁罢了,毕竟她知道那么多,宫尚角怎么可能放她在外面乱跑。
没把她关起来估计是看她救了宫鸿羽的份上。
沈安冉从怀中摸出一张提前写好酒精蒸馏的纸递给宫远徵,眼中熟练地出现了一抹泪光,“还有一事,先前事出紧急,我只能谎称角公子有危险,实在是抱歉,我早己备好歉礼,徵公子可否看在我确实帮了宫门的份上,不要再和我生气了。”
她这是在告状!
宫远徵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涨红,可是此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不该故意把她一个人丢在没有路的山里,等着看她笑话。
盯着宫尚角和宫鸿羽像是看不懂事小孩的目光,宫远徵羞愤地将纸条抓在手里,匆匆扫过一眼就放入衣襟。
宫尚角替宫远徵道歉,“远徵弟弟不懂事,之后定不会怠待沈姑娘。”
沈安冉笑意冉冉地着挺起胸口,小家伙,跟姐姐斗,早晚有一天这个亏你得吃回来。
在自己亲哥极具压迫的目光下,宫远徵不情不愿地点头。
宫鸿羽忍着伤口的疼痛站起身抱拳行礼,“沈姑娘,多有得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等无锋之事一过,宫门必以贵宾之礼相待。”
沈安冉的心落到实处,短时间内,她的小命都有保障。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听的了,哦,还有一个一头雾水的小屁孩。
“你怎么知道宫唤羽会下毒假死,还有百草萃为什么会被换,新娘里的无锋奸细不是抓住了吗,还有谁?”
沈安冉没有首接回答,身体前倾,少女鬓发微散,娇艳的容貌如同山中落难的妖精,吸引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她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角公子不问我这些问题吗?”
宫远徵蹭蹭后退两步,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根本看不见沈安冉在说什么,只能听到她的水润的唇一张一合,身上扑面而来的馨香,好像勾引蝴蝶驻足的花蜜。
沈安冉边走边向着执刃房中大声道,“因为他信不过我,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会查。”
房中的宫尚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
屋外的两人一前一后,只是沈安冉不再追着宫远徵跑,乌云不知何时遮住了弯月,将两人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
沈安冉看了看乖乖跟在身旁的宫远徵,才走了那么一会,她的脚就己经开始隐隐作痛。
“徵公子,我的脚好痛。”
沈安冉委屈到有些软和的声音,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宫远徵心中一跳,“能不能……”
休息一下,最好给她找个轿子抬回去,她不想被抱着用轻功赶路,跟坐车一样,她有时候真的好想吐。
沈安冉的话到底是没说完,因为宫远徵在她面前蹲下了。
是要……背她吗?
少年肩宽腰细,黑色发丝下露出耳骨是粉色的,沈安冉在他身上闻到了草木的冷香。
宫远徵沉声道,“我背你回去。”
不背白不背,总不能真的指望有一台轿子抬她回去吧。
沈安冉果断勾上了宫远徵脖子。
现在估计是晚上十点了吧,真不敢想,自己居然跑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武之人的火气大,宫远徵身上像暖炉一样,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一点感觉不到冷了。
沈安冉有些昏昏欲睡,将头靠在了宫远徵的肩膀。
宫远徵根本不敢乱动,身后的少女软绵绵的,一整个贴在他的背上,呼出的热气打落在脖子上,就像有人在挠痒痒。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和落叶一同吹散在风中,回荡在沈安冉脑海里。
身后大片的白色的天灯升向天空,宫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