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他们带下山找大夫医治一下，然后……上京。
原主上京是为了什么？为了沈家灭门的事告御状。
能有用吗？十有八九想岔了。
“乙五发烧了，不能等，我们连夜下山吧。”沈安冉小小心疼了一下自己的腿，把背篓扔掉，谭清妍的身体太瘦弱，只能自己背，灵叶也不大只，她应该可以。
乙西自然不会反对，看着沈安冉蹲下去背灵叶，有种奇异的情感在心里滋生。
突然，沈安冉把灵叶放下，“你说的五德山那棵松树，离这里多远？”
乙西不解，但是还是回道：“不远，一会儿……一个时辰就能到。”
制丹药不比下山什么的快多了。
触碰到灵叶伤口上的药的时候，沈安冉就明白原主身上携带的异能怎么使用。
催促着乙西上路，只要拿到树心化成丹药，她就能保下灵叶和乙西这两个战力。
赶着时间，沈安冉跑到了乙西背上，她的底线是灵活的。
“你不是说一个时辰才能到吗？”
乙西脸上有些无措，“是主人走的话要一个时辰。”
松，立于孤寒之地，长寿无极。
沈安冉看着悬崖壁上凸出的松柏，它长成这样怎么不掉下去。
“有没有办法让我到那棵树上。”沈安冉问。
“有，我背主人下去。”
乙西虽然不解，但是还是乖乖照做，背着沈安冉从崖壁上一跃而下，和那种下坠感不同，乙西的下落速度是能感觉到他在控制的。
两人稳稳落在树上，沈安冉把树心的能量分为五份，分别是两颗五成丹，一颗十成，还有两颗是三成。
这棵树估计是两千六百年。
回去的路上，沈安冉让乙西边走边停，摘了些认识的杂草，用做掩饰。
山洞里，灵叶还是一动不动躺着，谭清妍用湿布搭在乙五头上，试图降温。
沈安冉把两颗三成药磨碎成粉，一颗的粉末混在水里分成两份，加入杂草煮沸，一份给灵叶，一份交给喂给乙五。
如果两个人没好，那就再喝一碗掺了料的杂草汤。
乙五是内伤，药服下后温度很快就降下来，沈安冉很难肉眼看到效果。
借口给灵叶上药，沈安冉搓了一小部分另一棵三成丹的药末，小心地撒在伤口上。
手筋缓慢延长，彼此吸引。
要的就是这个速度，让别人发现不了伤口的异样才好。
沈安冉帮灵叶重新包扎好，滚到谭清妍帮她铺的树叶毯子上睡。
……
乙五是在第二天醒的，身上虽然还有点小痛，沈安冉又煮了回杂草汤，加的量比第一次少了很多。
灵叶是在第三天发现自己的手能动的，乙西给她用的药是什么效果她是知道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姐的绿汤了。
“小姐，我以后还能用剑吗？”
沈安冉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但对自己的药很有把握，“可以，等你伤口不痛的时候就可以拿剑了。”
能重续筋脉的药，无一不珍贵非常，小姐就那么给了她，起码……云枝没白死。
三成丹剩下的小部分，被沈安冉煮药给谭清妍和乙西喝了，她看到了乙西黄了三分之一的绿焰，估计是常年累月的暗伤。
“谢主人赐药。”乙西单膝跪地喝完绿草水，感觉到经脉在舒服地扩张，一些陈年暗伤在慢慢好转。
谭清妍喝药也写了一句话，[谢谢小姐赐药。]
两人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安葬了云枝，一行人下山回到丰阳休整。
知道沈安冉受伤失忆，灵叶补充了许多乙西不知道的细节，包括沈安冉疑似被魂魄附体的事。
……
…………
宫远徵没有回宫门，无论如何，他总要见安冉最后一面。
可是快马加鞭赶到丰阳，县衙早就告知将亡者下葬，无名无碑，分不清谁是谁。
宫门留守的人指了发现徵宫令牌那一具尸骨埋的坟包，“徵少爷，是这一个。”
“提亲的彩礼呢？”
宫远徵说话的声音喑哑，像是许久没喝过水，又或者是流失了太多精力，提不起劲。
门人回话，“都在据点中。”
“那就去提过来，买最好婚服，男方和女方……都要，还有……合衾酒，墓碑。”
门人无措地看着宫尚角，宫尚角余光瞥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办。
宫远徵靠在坟头，脸贴着坟土上，好像沈安冉在捧着他的脸，“安冉，我现在来看你，会不会有点晚？”
“听哥说，你的屋子是让人短时间内做的最好的了，如果你不满意，或者说……想要什么，都可以来找我。”
再怎么好，一个人也是会孤独的，就像以后的徵宫，有风声、雨声、水声、风穿树叶莎莎做响，以后都只有他一个人。
“你都回家了，为什么还是拒亲，我不同意，除非你亲口和我说。”宫远徵扭头把脸埋进手臂里，声音己经不自然：“不然……不然我们就得按照约定好的，你要嫁给我。”
“等院里的树开花了，我就酿最甜的酒给你，你会喜欢的，对不对？”
本来应该是他们一起酿的，只要等他过了成年礼，就可以成婚，他们喝自己酿的酒，一定很有意思。
“还记得那颗因为你弄坏的出云重莲吗？它的根上重新长了花株，你还没看过……它花开的样子，很漂亮。”
“你写的字好丑，我可以教你，让我也做你的师父。”
“我打算跟厨里最厉害的高手……芸娘学厨艺，等出师的第一道菜，就做给你吃，不让你羡慕哥有上官浅做饭。”
宫尚角：……
“我……我去安国给你带了漂亮的……很漂亮的头冠，五彩的羽毛，你一定没见过，搭上黑金的彩锈长裙，穿上……一定特别好看。”
只一句句说着，宫远徵就好像看到了穿上长裙的沈安冉，金色的绣线折射出的每一道光，都像她身上萦绕的瑰丽色彩，本该就是她的。
“很好看……”
宫远徵的声音小下去，“姐姐……我好困……好冷……肚子好饿，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水渍一点点落在坟包的土上，像坠落树干西散的花，只能等来干涸和死亡。
门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徵公子，您要的都带来了。”
宫远徵毫不在意地抹掉脸上的泪迹，“哪个沈伯父，还有伯母。”
门人给宫远徵指了两个最大的坟包，有眼色地呈上酒水。
宫远徵雕刻着沈向松和柳苁蓉的墓碑，调动内力把墓碑埋入坟前。
他双膝跪地，身姿挺拔，把酒杯高举过头顶，高声：“宫门宫三宫远徵，前来求娶沈家嫡女沈安冉，若伯父伯母喝下晚辈这杯酒，就当是同意了。”
他将酒水往墓前一倒下，嘭嘭嘭地磕过三轮响头，“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他摇晃地站起身，吐出一字：“烧。”
门人会意，把提亲礼聚在一起，一把大火点燃，熊熊燃起，惊走了林中鸟兽。
宫远徵换上新衣，亲自把新娘的婚服放入烈火之中，火舌缭绕，把红色的婚服吞噬，就像血液消失在其中。
他站在沈安冉坟前，一袭红衣，俊朗翩翩，迎娶他梦寐以求的新娘。
“一拜天地。”宫尚角高声唱响，纵容着他胡闹。
宫远徵扬起笑意，弯腰拜下，天地证见，佳偶天成，此后永结良缘。
“二拜高堂。”
宫远徵第二次拜下，向着沈向松和柳苁蓉，他转身，又向着宫尚角拜下，谢谢哥，永远都会支持他。
宫尚角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情感，“夫妻对拜。”
宫远徵伸手捋了捋头发，笑容耀眼，滚圆的泪从随着他拜落，没入干涸的土地，不见踪影，“往后……我与姐姐就是夫妻，死了也是要葬在一起的。”
“礼成。”
此后，生死不离。
他取过墓碑，用匕首一字一字刻下——爱妻沈安冉之墓，夫阿徵立。
他笑着用食指的关节接住不知何时流的泪，沾湿的食指往下抹过破裂的唇，仅有的让他的唇剔透晶莹，像裹了上好的蜜。
他的吻落在沈安冉的名上，是姐姐喜欢的阿徵。
墓碑被他一寸寸按进坟头，合衾酒落地。
姐姐，今日我们成亲，洞房花烛夜，你一定要入梦，让阿徵看看你，哪怕一眼……都好。
他的身体毫无支撑地往前倾，宫尚角几步上前接住。
睡吧，今天一定能做个好梦。
